第401章 前世（7）

  顧一言在滿世界找她，在這個布滿了監控攝像頭的年代，她不能使用手機，銀行卡，甚至連出門，都要把自己裝得嚴嚴實實。

  但也無所謂，反正也沒有人在乎她，她對所有吃穿住行也不感興趣，她只是覺得很高興。

  在她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這個冬天，她擁有了唯一一段短暫的，只屬於自己的時光。

  她的房子只有一扇窗戶，偶爾天氣好的時候，陽光會從那扇窗戶傾瀉下來，她搬個小凳子，四肢併攏，乖乖坐在陽光里，閉著眼睛。

  真溫暖啊。

  空氣里都是跳動的小灰塵，它們在陽光的愛撫下肆意飛揚，夏涼伸出手，五指張開。

  她看不到，有個沉默的男人一直陪在她身邊。

  她每一次伸出去的手，從來都沒有落空。

  她只是看不到。

  天氣預報說下周天氣就要回暖，建議市民們到時候可以多出去走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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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涼很期待地盼著那個日子，但今天睜開眼，她很遺憾的發現，自己可能等不到了。

  她的身體突兀的出現大片傷痕，像冰花的紋路，浸出血絲。

  啊呀，原來時間到了啊。

  她其實早就知道了。自己身體這麼特殊，怎麼看也不可能壽終正寢。

  只是還是有點失落。

  明明今天就要回暖了。

  好想感受一下春日的陽光啊。

  陽光好像升起來了，窗戶邊出現了陽光的投影，夏涼勉強撐著身子，起身。

  然後猝不及防，從床邊緣摔在地上。

  她偏頭想了想，第一次覺得自己房子租大啦。

  要是小得只能放下窗戶和床，她現在就不用費力挪過去了。

  一步，一步，一步。

  血液在她身下蔓延。

  最後，拼盡全力，手指終於觸碰到了陽光，夏涼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笑容，感受到從指間傳來的溫度，終於安穩地閉上眼睛。

  臨死的時候她在想，今天有陽光，可太好了。

  幸好有多多給房東錢，不然死在出租屋裡，以後這房子租不出去，多不好。

  夏涼，享年25歲，死於冬日轉暖的第一個清晨。

  江夜瀾渾身冰涼地站在一邊，呆呆地不知道看了多久。

  這個人，在他的記憶里，會狡黠的笑，會靈動地眨眼，會嫵媚地勾著他的脖子喚他「老闆」。

  但她也曾痛哭，掙扎，求饒。

  而今，她終於不會再有任何反應。

  她終於解脫，不再痛了。

  「小乖……」江夜瀾緩緩跪下來，小心翼翼地撈起她的身體。

  你看，她死了。

  他終於可以觸碰她了。

  「我的小乖……」

  「對不起……」

  「你該有多疼……」

  眼睛很乾澀，他一滴淚都流不出來，心臟很疼，像是有一隻手，反覆把心臟捏成一團，扭成各種形狀，再狠狠摔在地上，用力踐踏。

  夏涼表情很安寧，躺在江夜瀾懷裡，就像是睡著了，還做了個美夢。

  「你在哭嗎？」

  江夜瀾震驚地抬頭。

  小小的身體站在他面前，表情懵懂。

  「你不要哭。」小小的夏涼摸著胸口，聲音稚嫩，「這裡很疼。」

  「你……我……」江夜瀾聲音啞到近乎失聲。

  「你不哭，這裡就不會疼。」小夏涼很認真地說，「大哥哥，我要走啦，以後你要好好生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