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分家

  北風嗚嗚地吹，鵝毛般的大雪輕輕地飄。

  北山村家家戶戶緊閉大門，唯有村東頭的老林家大門打開，屋子裡擠滿人。

  一陣冷風吹過，林沅沅裹緊單薄的外套拉住身後懦弱膽小的弟妹往角落裡躲，這個時候的她分外懷念暖氣和空調。

  二嬸鄧秀英看一眼怒氣衝天的婆婆，再看一眼只知道悶頭抽菸葉的公公，指著周春梅的鼻子罵道：「大嫂，你是要氣死爸媽嗎？」

  周春梅唯唯諾諾的望著屋裡眾人，希望有人能站出來幫她，找了一圈卻發現大家都刻意避開她的眼神。

  林沅沅忍不住嘆氣，她看不慣鄧秀英欺負人的囂張模樣，更不能讓對方把一頂頂撞長輩、不孝公婆的帽子扣到周秀梅身上。誰讓周春梅是原身的親媽，她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

  「二嬸，我媽不是這個意思。她是想問為什麼要把我們這一房分出去？還有我爸的撫恤金去哪？家裡都有錢蓋新房子，為什麼不能多養幾個人？」林沅沅站到中間故作天真無邪的解釋。

  奶奶紀金蓮看到平時屁都放不出一個的大孫女居然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些喪盡天良的話，氣得抓起手邊的掃把要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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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春梅擔心的叫出聲：「大妮，快跑。」

  林沅沅才不會傻站著挨打，她直接往外跑，跑到一半還不小心撞到停在屋檐下的嶄新二八大槓。她看到單車住下倒，不僅不扶，反倒跑得更快，就把單車倒下來砸到自己。

  「唉喲，我的車，快點扶住我的車。」紀金蓮看到單車要倒，急得人也不追了。在心她里，一百個林沅沅都不如一輛單車值錢，這可是個大物件。

  林沅沅看到紀金蓮不追了，反倒更大聲的哭喊起來：「救命啊！奶奶，我錯了，你別打我，我再也不問我爸的撫恤金用在哪？」

  她不僅哭喊，還跑到籬笆外，把頭繩扯散弄成披頭散髮的樣子，身上的衣服也用力搓揉劃拉一番，讓人看著就狼狽不堪。

  左右鄰居聽到林沅沅的大聲呼喊，一個個不怕冷不怕凍的跑出來看熱鬧。

  大家還沒進屋，就先看到她受委屈的樣子，一個個義憤填膺地拉住她的手，說要給她主持公道。

  老林家的那點事村里都不知道，只是沒想到大妮這樣老實的孩子都會挨打，更沒想到她會喊「救命」。

  誰不知道大妮就是翻版的周春梅。不，應該說比周春梅還老實膽小。那就是個人人都可以欺負一下的「包子」，從來不會拒絕人，也不知道反抗的傻丫頭。

  「紀大娘，有話好好說，別打孩子。」王春花早就看老林家的事不順眼。以前是周春梅受委屈也不說，她一個外人也不能強出頭。現在林沅沅站出來求救，她樂得有藉口幫忙出頭，順便還能看老林家的笑話。

  一輩子都和紀金蓮面和心不和的蔡阿婆也在後面語眾心長的附和道：「是啊，青河的五七都沒過，沒爹的孩子可憐。你這當奶奶的不心疼，我看著還心疼。你要不喜歡，乾脆送給我當孫女。」

  她說著說著還抹起了眼淚。

  林沅沅就這樣尷尬地看著其他人在蔡阿婆的帶領下指責紀金蓮不應該欺負孤兒寡母。

  人群里有人嚷嚷著要去喊村長，紀金蓮急得大聲解釋她沒有打人，卻沒有人信。

  周春梅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變化，她不知道事情怎麼變成這樣。她明明是想求公婆不要分家，不要把她們母子四個趕出去。為什麼現在大家都在指責婆婆？

  林沅沅懶得理周春梅，當著眾人的面也不能給她解釋，乾脆抱著二妮和小寶哭。在她的帶領下，被嚇壞的二妮和小寶比她哭得還大聲。

  大家看著姐弟仨悽慘的樣子，越發不肯相信紀金蓮的解釋。

  鄧秀英是眼睜睜看著林沅沅在被打到前就跑出去，結果轉身卻是衣衫不整的樣子進來，弄得人人都指責婆婆不對。她用懷疑的眼神盯著林沅沅，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傻乎乎只知道幹活的大妮嗎？

  鄧秀英還只是疑惑，紀金蓮就要被氣得吐血了。她是想動手打人，可是明明沒有打到，最後一個個都指責她不說，還要把村長喊來。

  她氣得搶過掃把又要打林沅沅，罵她是個撒謊精，說她騙人。

  這樣的一幕看在眾人眼裡，反倒越發證明紀金蓮打人的事實。

  哪怕林家人都解釋說紀金蓮沒有打人，圍觀的群眾卻沒有一個人相信。

  聞訊趕來的四爺爺也不信，他好好坐在家裡烤火吃紅薯，卻被請村長沒請到的村民喊來調解糾紛。他看在過去林家送過一些好處的份上，半推半就被拉過來。

  「行了，都散開，別擠在這裡看熱鬧。」四爺爺開始驅趕看熱鬧的村民。他可不想讓大家看林家的熱鬧，可惜他話沒用。

  周圍的村民聽到這話，不僅不願意離開，反倒是起鬨更厲害，連毛孩子都笑嘻嘻不肯走。

  「四叔，你可要幫我說話。」紀金蓮一把撲上去。

  四爺爺嚇得後退一步：「幹什麼！林聖強，還不拉住你婆娘。」

  林聖強抬頭看一眼四爺爺，又繼續低頭抽菸，好像喊的不是他。

  四爺爺皺著眉頭表示不高興。

  鄧秀英趕緊拉住婆婆，小聲向四爺爺訴苦，說大嫂帶著幾個孩子要分家財。

  四爺爺不耐煩地揮手，擺出各打五十大板的態度。

  紀金蓮想到送給四奶奶的那包紅糖，立即拉長臉。

  林沅沅也不高興，今天都已經得罪紀金蓮，要是還不能分家，以後她們這一房在老林家只會更吃虧。她偷偷用力掐一把大腿，哇一聲哭得更大聲。

  「四爺爺，你看看這仨孩子多可憐，沒爹的孩子命苦啊！」王春花呶嘴暗示四爺爺要偏向周春梅母女這邊。

  「是啊，老四，你不能沒了良心，青河以前可是最敬重你這個四叔。」蔡阿婆邊說邊掏出手絹要給林沅沅擦眼淚。

  林沅沅搶過白色泛黃的手絹，說要自己擦淚水，卻捏在手心一直不用。

  「行了，我不用你們來教我做事。」四爺爺怒吼一聲開始趕人，這回他可不講情面，直接把人趕出院子並把籬笆門拉上。

  王春花被趕出來也不惱不鬧，隔著籬笆也能看清院子裡發生事，她只要能看到紀金蓮吃虧就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