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不安

  在兩個手下的跟隨下，幽影慢悠悠地散著步。說是散步，他的視線卻一直留意著所有人的動向。

  因為接下來很快要發生的大動作，幽冥堂上上下下一片忙碌，堂子裡的每個人都在緊張地作準備。幽影環視了一圈，卻皺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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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鴆梟先生幾天都不見人影？」

  鴆梟是老頭子的心腹，照理來說對付楚家這種事，幽炎不可能不讓那個老毒物出馬。

  「聽兩個兄弟說，鴆梟先生找到了當年逃走的那個女人生下的女兒，天天都忙著折騰她。」

  一個手下湊到幽影耳側回答他。

  鴆梟早年被一個女人暗算，弄瞎了一隻眼睛的事，幽影也有所耳聞，老毒物心胸狹窄睚眥必報，想來肯定要把人折磨夠了才甘心。

  幽影點了點頭，看到迎面走來的幽夙，眯起了眼。

  「大哥，今天怎麼有閒心出來？巡視的事老爺子已經交給了我，大哥你儘管去歇著，無妨。」

  幽影似笑非笑的表情，讓幽夙頓時黑沉了臉色。由於上次他追擊江寒不利，幽炎對他不滿，埋伏楚家的事就交給幽影全權負責。他費了那麼多心思，沒撈上一點好處不多，到頭來卻被幽影出了一次風頭，怎麼想都解不了氣。

  此時幽影的著幾句話，明里暗裡，不正是諷刺他幽夙無能，被老爺子變相削權了麼？

  「我說小弟，老爺子雖然讓你主持大局，但我怎麼說也是分堂主，你我平起平坐，還掄不到你爬到我頭上！」

  「小弟怎麼敢爬到大哥頭上？只不過是看大哥這麼費心卻幫不上半點忙，豈不是白白辛苦了？」

  「你！」

  幽夙被幽影氣得面色通紅，有心想反駁幾句，卻又生生地忍住了，最後冷哼一聲，帶著自己的人走了。

  幽影的臉上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然而等幽夙離開視線後，他的笑容就立刻收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若有所思的表情。

  「老大，幽夙這回是真栽了跟頭，連叫都不敢叫了，你看他那樣兒，跟個老鼠一樣，孬了！」

  比起手下的幸災樂禍，幽影的想法明顯不同。

  「什麼孬，蠢貨！」

  他一直看著幽夙離開的方向，精緻的眉擰了起來：「幽夙這麼一個沉不住氣的人，這回輸給了我居然甘心忍氣吞聲，這裡面一定大有文章。」

  「要麼，他是徹底的轉性了，要麼，他已經有了翻盤的把握。這第一種，可能性幾乎等於零，而這第二種，背後的門道就不簡單了。」

  經幽影這麼一分析，兩個手下才覺出一點不對勁來，幽影又對著他們一通吩咐，兩人不住點頭。

  吩咐完兩個手下，幽影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不知為何，明明一切看起來都很順利，幽影心底卻總是有些不安。

  大概是這一次的成敗太重要了吧，解決完楚家的事，幽冥堂的下一任堂主基本上也就確定了。

  謀劃了這麼多年，即將要成功前的那一個夜晚，總是有些難眠的。

  幽影輕輕嘆了口氣，從脖子裡掏出一個老舊的護身符，默默看著。

  護身符是用粗布縫的，做工並不精細，據說裡面被縫進了一張大師手抄的經文，能保佑平安。

  這種唐國古代的迷信，如今早已沒人會相信了，當年送他護身符的那個人，也只是把這個護身符當作一件有趣的玩具，隨手給他而已。

  這樣隨隨便便的一個護身符，幽影卻一直很寶貝地掛在胸口。十多年過去，他作為一個被撿來的棄兒，一無所有，卻能在幽冥堂的刀光劍影下活到現在，最終成為幽炎的養子，坐擁半個幽冥堂，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蹟。

  說不定真的是護身符在保佑著他。

  因此，每次有重大的決定之前，對著護身符默念，成了幽影的一個習慣。

  今夜也不例外。

  將有些褪色的護身符放在雙手掌心，他抵著額頭，默默自語著：如果真有什麼神靈，麻煩你們做個見證，我離那個人，又進了一步呢。

  看著吧，過不了多久，我就會站在最高的地方，高到，誰也不能再對我居高臨下！

  「老三。」

  就在幽影想著心事的時候，一個蒼老的聲音突如其來地打斷了他。

  幽炎怎麼會這時候來找她？

  幽影的心跳驟然停了半拍，不過他的掩飾功夫早已爐火純青，就算心中如遭驚雷，表面上依舊滴水不漏。

  從容不迫地將護身符放回胸口，幽影對自己名義上的養父微微彎身：「父親，您怎麼親自來了，有事找人通知我一身就可以，您何必親自走這一趟。」

  養子恭敬的話語，似乎讓幽炎這個一向陰沉的老人舒心了幾分，他的臉色鬆弛了一些，語氣也透出一點親切：「我不過是想親眼看看自己的兒子，怎麼，你還要跟我生分？」

  「幽影怎麼敢，多謝父親的關心。」

  「你啊，」幽炎稍顯不滿，「總是跟我這麼客氣。你雖然是我的養子，我一直是把你當作親兒子栽培的。加上小月她……這幽冥堂，我肯定是有一天要交到你和老大手裡的。」

  沒想到幽炎會在這時候談起這件敏感的事，幽影一時琢磨不透他的用意，想了想，只好先用穩妥的話應付：「父親千萬別這麼說，您的身體還很好，有您在，幽冥堂始終是您的。」

  幽炎卻擺擺手：「這種話，私底下就不用對我說了。我的身體怎麼樣，我自己清楚，怕是已經打不動了。老三啊，眼看楚家就要完蛋，我的心愿也該了了，我跟你說幾句心裡話。」

  「你和老大兩個人，能讓我放心的，其實是你。」

  重磅炸彈一個接著一個，饒是幽影多麼機智百變，此時也不知該如何接話。

  幽炎似乎預料到了他的沉默，沒有等他回應什麼，就自顧自地說了下去：「老大雖然也不錯，但他為人剛愎自用，只會耍點小聰明。論心計論才智，你都要遠遠勝過他。」

  「這幾年我有時候故意偏袒老大，為難你，是不是恨我？老三，其實你的事我都看在眼裡，你要明白，從前你們經歷的一切，都只不過是我給你們的考驗，最重要的，是堂主之位到底給誰，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