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他的傷

  「林小姐！林小姐！」

  呼喊伴著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林疏雪向來睡的淺，一下就被驚醒了。一看天色，依舊黑沉沉的，這半夜三更是有什麼急事嗎？

  「來了！」

  身旁的林笑笑被吵得有些不安穩，動了動身子，林疏雪輕輕拍了幾下，小傢伙便安心下來，蹭了蹭她胸口重新睡過去。輕手輕腳地下床，將被子整理好，林疏雪這才匆匆跑去開門：「怎麼了？」

  「林小姐，情況緊急，您快跟我去見韓先生！」

  那女傭慌亂地連禮節都顧不上，直接拉著林疏雪就走。林疏雪滿頭霧水，只好跟著一路小跑起來。穿過長長的雕花走廊，林疏雪記得這附近是楚連城的臥室。

  奇怪，不是韓青找她麼？

  將水晶杯中的白蘭地一口飲下，火燒一般的熱意由喉頭直衝肺腑。這把無形的火焰並未像男人期待的那樣，將內心的陰霾燒毀，反而像是給心中那股戾氣添了一把燃料，心火騰地一下直直躥高，在他腦海中叫囂不休。

  酒？笑話！你明明知道，你要的不是酒！去找那個女人，去吃了她，毀了她！你想做的事，有誰敢違抗？何必壓抑，何必克制，這個世界有誰是你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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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能！會傷了她……

  她愛的不是你，就該死！

  意識像被劈成了兩半，一半是不斷壯大的惡魔，將另一半的理智逼得節節敗退，只能守在角落裡掙扎著維持最後一縷清明。臉上的表情隨著內心的變化而陰晴不定，墨瞳中閃爍著妖異的光芒。

  她有權利愛別人……

  放你娘的狗屁！她從頭到腳都只能是屬於你的！什麼權利，愛你才是她唯一的權利！楚連城，別像個懦夫一樣守著那些可笑的規矩，你難道甘心看她投入別的男人的懷抱麼？就像一年前，你選擇了所謂的顧全大局，眼睜睜看著兄弟死在你眼前！

  閉嘴！

  林疏雪正疑惑著，忽然傳來一聲悶響，伴著像是玻璃碎裂的清脆聲音，一個暴戾的嗓音響起：「滾！都給我滾！」

  聽到那個聲音，女傭和林疏雪都是一顫，只不過女傭是出於害怕，而林疏雪則是震驚。

  那聲悶響，她沒猜錯的話，是槍聲，而說話的人，分明就是楚連城！

  她印象中的楚連城，從來都是處變不驚，那樣野獸一般可怕的聲音，怎麼會是那個男人發出來的？

  幾個侍從從房間裡逃似的跑出來，林疏雪不由停下腳步，想去一探究竟，還沒等她走近，有人一把將她拉走：「別衝動，危險！」

  看到是韓青，林疏雪急了：「韓哥，你快告訴我，他怎麼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似乎有些不知該如何解釋，韓青頓了一會兒，吐出一句話：「裡面的人，也許不是少爺。」

  韓青的話，就像驚雷一般，在林疏雪心中炸響。

  不是楚連城？可那明明就是楚連城！

  難道，韓青的意思是……

  「其實，我也不知道，那個修羅一樣可怕的人，到底是少爺，還是少爺心裡的另一個人格。」料到林疏雪會是這樣的反應，韓青嘆了一口氣。他第一次發現這副模樣的少爺的時候，何嘗不是震驚到無以復加呢！

  「我追隨了少爺20年，可以說沒人會比我更親近少爺。這麼多年來，我只見過兩次這樣的少爺。一次是今天，還有一次，是一年前。唐川地震，我想林小姐應該記得吧？」

  林疏雪忽然想起麗麗說銀翼是楚連城派出去的事，點點頭，心裡卻在想，難道跟銀翼有關？

  「少爺手裡握著太多東西，自然有數不清的仇家。其中最為棘手的，是一個名叫幽炎的男人。幽炎手裡掌控著整個米國的地下勢力，將少爺當做畢生死敵。前年唐川地震，舉國哀痛，少爺將身邊的安保團派往唐川進行援救。我想『銀翼』這兩個字，林小姐是聽過的。」

  果然，像麗麗說的那樣，『銀翼』是楚連城派出去的！

  「幽炎就趁著少爺將安保團派出去救援的空隙，竟然偷偷潛入唐國，想伺機要了少爺的命！那時少爺身邊沒了安保團，只剩下幾個親信，其中有安大哥還有我。你可能不知道，安大哥跟我一樣，是和少爺從小一起長大的。幽炎的人將少爺包圍的那一天，大家為了保護少爺，幾乎全都死在了幽炎的槍下。而我和安大哥則跟少爺一起，在其他人的誓死掩護下，衝出了包圍圈，身後幽炎依舊窮追不捨。」

  聽到這裡，林疏雪整個心都提了提來。雖然她知道楚連城肯定躲過了那一劫，但她還是忍不住緊張。韓青則像是想起什麼悲涼的往事，又停了片刻，才繼續往下說。

  「一路躲避幽炎的追殺，我們三個終於逃到安全的地方，正想歇一口氣，安大哥忽然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我和少爺衝過去一看，才發現……」

  韓青忽然一個哽咽，林疏雪心中有了不祥的猜測，她暗暗祈禱故事不是自己想的那樣，然而韓青的神情已經出賣了一切。

  「……原來安大哥早就中了三槍，為了掩護少爺和我，硬是忍著沒說，血流了一路……」

  想像那個慘烈的畫面，林疏雪的心腸就已經糾成了一團，她不敢去猜測，真正經歷了那一切的韓青和楚連城，那時候會是怎樣的心情？

  這段往事顯然也是韓青心中的隱痛，事實上，除了林疏雪，他沒有向第二個人說起。如果不是今天再次發現楚連城的異常狀態，他會將這段記憶封存起來，永遠不會提起。

  「也就是安大哥死的那一刻，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少爺。」韓青整理好自己的情緒，開始繼續講述。「放下安大哥的屍體，少爺拿著他的槍，反身就向幽炎沖了回去。那時候我腿上中了一槍，少爺的身手又忽然變得好了幾倍，我怎麼也趕不上他。等我好不容易找到少爺的時候，他正對著幽炎手下的一個落單殺手開槍，那時少爺的神情就跟現在一模一樣。那個殺手四肢全中了彈，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少爺卻沒有一槍打死他，而是故意挑不是要害的地方，一槍一槍折磨那個殺手。我站在少爺背後，想開口叫他，沒想到他一個轉身，竟然用槍口指著我。我永遠忘不了少爺那個眼神，狠戾、殘暴、嗜血。那時候，我就在想，那一刻的少爺，到底還是不是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