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來找碴兒的

  端著盤子穿梭在賓客之間的縫隙中，林疏雪穩穩地舉著托盤，忠實履行自己身為一個傭人的職責。

  與會的客人雖然一個個身家不凡，但都教養十足，對傭人也很有禮貌。加上楚連城的威望，沒人膽敢在楚家宴會上惹事。故而林疏雪滿場走下來，除了腳酸了些，倒沒出什麼意外。

  走到僻靜的角落，她想調整一下自己腳踝上的鞋帶。一開始綁的鬆了，走起路來總是有些不舒服。

  「喂！你這個傭人怎麼這麼沒素質，竟然一個人躲在這裡偷懶！」

  女性尖銳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林疏雪只得趕緊隨意扣上鞋帶，擺出微笑。

  「對不起，小姐，請問有什麼可以為您做的嗎？」

  「哼！沒看見我們手上都沒有酒嗎，還不去替我們端來！一點眼力界兒都沒有！」

  

  林疏雪看了看不遠處明明站著三四個托盤中酒杯滿滿的傭人，這位小姐明擺著睜眼說瞎話。

  然而身為傭人，和賓客頂嘴是大忌。不僅會讓賓客生氣，還會丟了主家面子。

  想到這裡，林疏雪朝她們歉意地彎了彎腰：「抱歉，我這就去替您端酒。」

  邁開步子，才發現剛才急急忙忙，又將鞋帶扣地太緊了。此時一動，把腳腕抽地生疼。

  好不容易熬過艱難的路程，林疏雪將手中的托盤端到韓湘面前：「小姐，這是您要的酒。」

  韓湘端起酒杯，裝模作樣的嘗了嘗，立即臉色一變，將整杯酒連杯子一起砸向林疏雪。

  來不及躲閃，酒液將她從頭澆到腳，額頭還被酒杯砸出了一道口子，滲出鮮血。

  「我說你安的什麼心？我媽有心臟病你知不知道，還讓我們喝酒？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們！沒想到一個小小的楚家傭人，心思竟然這麼歹毒！真不知道你們的管家是怎麼教的！」

  韓湘尖利的聲音很快引來眾人矚目，人群將他們圍在中心，似乎等著好戲上演。

  林疏雪伸手摸了摸額角，粘膩的感覺，有些疼，想必流血了。

  眼前的小姐明擺著故意找她麻煩，她不是不知道。作為傭人，很多時候會選擇忍氣吞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然而，韓湘侮辱的不僅僅是她，還有王媽，以及整個楚家！

  她不願意咽下這口氣。

  難不成作為傭人，就沒有尊嚴麼？楚家上下，哪一個不是兢兢業業？哪一個不是用心做事？在這裡生活了幾天，林疏雪早已把大家當成了家人。

  自己被罵、被侮辱沒關係，但是，家人，不可以。

  「這位小姐，我給您拿個是酒精濃度最低的阿斯蒂起泡酒，又讓調酒師做了稀釋，這杯酒里幾乎不含酒精。如果您嘗一口就會發現。」

  她沒有選擇背下莫須有的罪名，反而抬起眼，不卑不亢。「楚家的傭人，從來不會做不經思考的事，這是我們管家的教導！」

  韓湘被她一反駁，有些說不出話。但是眼珠一轉，又想出一個由頭：「也就是說，你拿了一杯便宜貨招待我們？」

  「阿斯蒂起泡酒是世界著名的起泡酒，由100%的白莫斯卡托釀製，花香四溢，口感香甜，是許多小姐淑女們的不二之選。它並不是什麼便宜貨。更何況葡萄酒並不以價格來評判高低，適合味蕾的那一款才是最好的。」

  林疏雪一番辯白，立即顯得韓湘矯情做作，不講情理。眾人的目光轉而不懷好意地看著韓湘，似乎等著她的應對。

  不遠處，唐宋正端著酒杯百無聊賴地閒逛。

  自從挨了那一巴掌，他不僅沒有因此生氣，反而像是瘋魔了一般，眼前時時浮現林疏雪的容顏。他忍不住逃課來到那個熟悉的小店門口，卻發現裡面早已人去樓空，連個影子都沒有。

  他無比自責，以為林疏雪是因為自己才離開，接連幾天都失魂落魄，也因此被看不下去的大哥拉來參加這個無聊的宴會。

  此時他忽然聽見女子熟悉的聲音，表情一變，忍不住撥開人群。

  那個身穿禮裙，卻被酒液浸濕小半、愈發顯得嫵媚的女子，不就是他找了小半個月的林疏雪麼！

  踏破鐵鞋無覓處，心心念念的人竟然在這裡出現了！

  饒是他心思過人也想不到，林疏雪竟然在楚家做起了女傭。

  唐宋心中思緒涌動，而場中的情形也開始有了變化。

  韓湘被林疏雪說的啞口無言，又在眾人面前丟了臉面，怒急攻心之下，也不管什麼道理不道理，直接耍起大小姐性子來：「你區區一個傭人，有什麼資格跟我這麼說話！我看今天我得替楚家教訓教訓你！」

  揚起手，就要給林疏雪一個巴掌。

  唐宋忍不住想上前阻止，卻被人一把按住。看著按住自己的人，他大惑不解：「大哥？你幹什麼攔著我！」

  唐潛將自家弟弟拉倒一邊，眼神里滿滿都是警告：「唐宋，楚家的事，自然有楚家人解決，你別多事，這裡可不像別的地方！楚連城，我們招惹不起！」

  唐宋看著自家大哥，又看了看不遠處的林疏雪，手裡的拳頭握了握，終於還是鬆開了。

  「我知道了。」

  而另一頭，韓湘的手即將落在林疏雪的臉上，卻有一個小小的孩子從不知什麼地方衝出來，橫在林疏雪面前。

  「壞阿姨！不准你亂打人！」

  來人面容精緻，一身燕尾服穿的像個小紳士。此時張著手一副保護林疏雪的模樣，實在可愛極了。有不少女士看見他，忍不住眼裡冒星星，開始四下打探這是誰家的孩子。

  韓湘卻一點也沒被孩子的可愛打動，反而因對方那句童言無忌的「阿姨」氣得臉都扭曲了。

  「你又是哪裡來的野孩子！還不快給本小姐滾開！小心我連你一起打！」

  「阿姨，我爹地說了，經常生氣的人會老的很快的。以後會變成老巫婆，很可怕的！」

  韓湘簡直要被這個死小孩氣死了，張口閉口就是阿姨不說，竟然還咒她變老！一氣之下，就要連著孩子一塊兒打。

  林疏雪見狀，趕緊一把抱過林笑笑轉過身，將他護在自己懷裡，打算用後背擋住韓湘。

  然而，想像中的手掌並未落下。

  周圍不知何時全都噤了聲，一股冰冷的氣場猶如帝王般侵臨，熟悉的冷松香味讓林疏雪忍不住回頭。

  楚連城抓著韓湘的手腕，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隻螻蟻，一隻隨時可以捏死的螻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