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0、還有以後

  鍾沐靈已經站了起來，神情冷峻地看著下方。

  「真的不會死嗎？」元寶在旁邊說著風涼話，「就算這個小子過來了，也很難說吧？」

  「哼！」鍾沐靈懶得與他說話，袖口一抬，卻露出一塊樸拙厚實的方印，隱帶威脅之意。

  

  元寶立馬封口。

  不是他打不過這傢伙，只是最近打起來是越來越費力了，讓他十分地憂傷。

  下面的兩個人，仍在苦苦支撐。金雷剛才已經搖搖欲墜，有了朱雀之焰扶持，也僅僅只是維持不墜。他們之前，已經戰鬥得太久，不說靈氣，精神也已經不濟。

  「天歌，」雷光與火焰中，陌天歌恍惚地聽到秦羲的聲音，「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嗯，記得……」眼睛已經花了，混沌化天盒仍然神出鬼沒，憑藉著神識，伺機偷襲。

  「那時候的我，是什麼樣子？」

  「那時候，你假裝破落修仙家族子弟，鍊氣九層，參加雲霧山的仙台會，連符籙都沒用，打敗了好幾名十層的修士……」

  「……原來你在此之前，就見過我了。」

  「是啊，」陌天歌眼前仿佛出現兩百多年前，那個一身樸素青衫的青年，明明是相同的容貌，卻奇妙的平凡無奇，「仙會台上，二叔跟我說，你對靈氣運用十分純熟，不是有長輩指點，就是本人心志堅定，將來必有作為。」

  「呵……」他輕笑，「二叔好眼光。」

  陌天歌也笑：「那時候的你，真叫人喜歡不起來，看起來沒架子，卻總是木著一張臉，徐師弟找你說什麼，你總是嗯兩聲打發他，會跟我們在一起，卻不讓我們靠近你，就連我向你道謝，你都巴不得趕我走……」

  「那時候，」秦羲嘆息著說，「那時候我怎麼也不會想到，你會成為我這麼重要的人，我只是想，原來這就是那個不知好歹的丫頭，玄清門精英弟子不當，跑到這麼個樹不開花的小門派來當普通弟子，還要上仙台會打得要死要活。」

  「哈……」陌天歌忍不住笑出聲，又問，「如果那時候，我和二叔跟著回玄清門，你會怎麼安置我？」

  他狀似思索，道：「多半……會收你為弟子，然後把你丟給玄因師兄。」

  陌天歌「啊」一聲，又對他笑：「這麼說來，我竟是錯過了一位師父，真是可惜。」

  「不，一點也不可惜，」秦羲臉上的笑容帶了更多的感嘆，「當時的我，心中只有大道，如果收你為徒，便不會時時掛在心上，就不會成為你的『秦師兄』，也不會被兩位化神前輩戲弄，更不會因你產生魔障。如果沒有這一切的開始，我們就不會有今日。」他沒有戀童之好，如果一開始遇到是小女孩的她，就會把她放在晚輩的那個位置上，而不會心生綺念。

  「那樣錯過，那個世界的我們也許永遠都不會發覺，不知道遺憾，但今時今日的我，還是慶幸，有了這一系列的陰差陽錯，讓我們彼此擁有。」

  陌天歌半晌沒說話，好久，眼角微濕，卻面帶笑容：「我從來不知道，你這麼會說話。讓我覺得不夠，再怎麼多也不夠……」她挺直背脊，目光凌厲起來，「我們要活下去，這樣就會有以後，很長很長的以後。」

  「嗯！」秦羲笑，忽地俯身印下一個吻，「活下去，一起活下去！」

  金雷黯淡下去，但還有天地扇在手，還有混沌化天盒伺機撲殺，還有三陽真火劍，還有陽靈珠，還有朱雀之弓，他們遠遠還不到認命的時候！

  兩人突然高漲的求生欲望，讓白靈恨恨地咬手帕，眼看著他們氣勢弱了下來，怎麼突然又這麼精神起來了？

  這般想著，卻見金雷火焰之中，那名人類男修不知從何處取出一把古樸長弓，慢慢拉開弓弦，一隻火焰組成的箭在弓身上慢慢成形。

  白靈愣住，因為那強大的氣息，也因為熟悉的造型。

  等到那人類修士瞄準之時，她才魂飛魄散似地大喊：「朱雀之弓，快退開！」朱雀之弓，居然是朱雀之弓，寒冰宮的鎮派之寶！她在寒冰宮的山門長大，對這件傳說中的鎮派之寶再了解不過，寒冰宮習冰火訣持朱雀之弓的弟子，從來都是同階修士中的頂尖者，甚至有人能越階一戰！

  可惜，來不及了，朱雀之弓激起熱烈的朱雀之焰，划過一條長長的弧線。

  一聲清唳，朱雀現身，凡阻我路，盡化焦土！

  「啊——」

  來不及退開的妖修被朱雀之焰穿透，連元神都沒逃出，便失去性命，從半空掉了下去。

  一片美麗的冰晶趁亂出現在妖修群中，「嘭」一聲沉悶炸響，那股奇妙的氣息大片地鋪開，無物不化，無物不融。剛剛經受了朱雀之焰攻擊，防禦法寶或法術被破，許多妖修連護身靈氣都沒施展，便被混沌化天盒趁虛而入。

  兩撥攻擊過後，還安全站著的妖修只剩不在攻擊範圍內的那一半。

  白靈氣個半死，早知道這個人類身上有朱雀之弓，她絕對不會讓他有機會放出來！可現在說這個已經遲了，只這麼幾息時間，他們就損失了七八名妖修！

  「哼！朱雀之弓的力量太大，老娘就不信，你還能用第二次！」白靈強撐著站起身，打算自己帶傷出手。

  可就在這時，不遠處一名八階妖修急遁而來，叫道：「白長老，白長老，須彌海殺過來了！」

  ——白靈一陣頭暈，氣咻咻地瞪著他們二人，最終卻只是咬著牙下令：「走！」

  妖修們去得很快，不過一會兒，就盡數撤離了，再一會兒，景行止他們趕到。

  一番苦戰，每個人都十分狼狽，幾乎每個人身上都有傷，小凡和靈犀道君身上的傷略有些重，看得出來，剛才戰鬥的激烈程度絲毫不遜於他們。

  「守靜師兄，清微師妹！」看到他們還活著，靈犀道君萬分激動，剛才他險些以為來不及了。如果他們三人離開山門，卻沒一個人回去，不知眾位師兄師姐會如何傷心，尤其是靖和師兄，他看似沒心沒肺，其實最疼愛弟子。

  眾人此番再見，不勝慶幸。能撿回一條命就好。

  先把幾隻靈獸收進靈獸鐲，陌天歌道：「這裡不安全，先跟我進裂縫空間。」

  眾人也知道，妖修之所以退去，是因為更強大的敵人逼過來了，他們最好退到安全的位置，免得再被牽扯進去。

  喚出靈珠，默念口訣，一干人等消失在半空中，進入虛天境。

  「啊，果然有虛天境。」白雲之上，元寶不知從哪裡摸出了酒壺灑杯，自斟自飲，十分享受。他的語氣，卻不帶驚訝，仿佛早就知道這件事。

  看著他們脫離險境，鍾沐靈臉上也帶了幾分笑容：「這丫頭，果然像我。」

  元寶斜眼瞅他：「怎麼，得意了？有後代好得意啊！」

  「你就嫉妒吧！」鍾沐靈不為所動，「想來你是不會明白這種感覺的。」

  「……哼！」元寶不爽了，可惜，這種話他還真沒辦法反駁。

  過了一會兒，他又忍不住，扭頭問：「我們要在這等多久？」

  鍾沐靈悠閒地端起另一隻酒杯，說：「等到他們找到答案。」

  元寶瞪眼：「你確定那幾個小輩會說？」

  「為什麼不會？」鍾沐靈挑眉。

  「……」兩人互瞪了一會兒，最後元寶放棄了，他舒展手臂，懶洋洋地靠著雲椅，又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幾枚仙果，一邊吃一邊說，「好吧，早點辦完早點了，扶搖子那老傢伙釀的酒應該可以開封了，去他那吃酒！」

  「就惦記著這些。」鍾沐靈輕哼一聲，語氣卻甚是溫柔。

  虛天境內，一干人熟門熟路。陌天歌一邊把眾靈獸放出來，一邊道：「等他們打完了，我們再出去。」而後，拿了丹藥給小鳳，讓她給小凡療傷。

  惟一沒見過的靈犀道君驚呆了，他有些猜到，他們那些驚人的丹藥從哪來了，不過，這裡好像看不到藥田……

  「靈犀師弟，」秦羲示意他也坐下，溫言道，「這裡是一個空間裂縫，很安全，你只管放心。」

  靈犀道君點點頭，笑道：「以往只聽說過，這世間存在一些可以進出的空間裂縫，不過少之又少，沒想到你竟然就有。」

  秦羲微笑，沒有否認虛天境不是他的，這無關緊要。

  「師弟就在此療傷吧，等事情了了，我們再出去。」

  「是，師兄。」

  眾人各自休息療傷，陌天歌時刻看著外面的情況。

  不久之後，歸墟海與須彌海的海獸大軍交戰了，數萬隻海獸密密麻麻，擠在一處。因為與他們動手，死傷不少的妖修，歸墟海很快落入下風。除了白靈，老黑和那隻青色妖獸也在其中。上古妖修果然實力不凡，從歸墟海仙宮出來，他們都安然渡過了天劫，並且藉助天劫晉了一階，白靈和老黑都是十階，那隻青色妖獸已是九階。

  可惜的是，白靈因陌天歌之故重傷在身，老黑和青妖獨木難支。須彌海的妖修一點也不比他們少，而且實力保存完好。

  這一打，就打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