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6、援手

  玄月妖君緊盯著陌天歌。她每次一揮陣旗，陣中便傳來一陣巨響。這令他緊張無比，他在修士間遊歷過，知道人類的陣法水平，到了怎樣一個程度，他帶來的這些人，要直接攻破這個大陣，必然要付出慘重的代價。只是，他不知道會慘重到什麼地步。

  忽然，黃衣少女模樣的十階妖修眉頭一皺，低語：「不好。」

  「蝶長老，」玄月妖君面帶詢問，「出了什麼問題？」

  黃衣少女沒有回答，而是看了眼另一位十階妖修。

  這位妖修中年模樣，面白無須，甚是儒雅。他面色凝重，道：「情況不大妙，我們要進去幫忙。」

  黃衣少女點點頭，對玄月妖君說：「二王子，你在此支援，我們進去破陣。」

  「二位長老，」玄月妖君有些緊張，「你們進去，是不是太冒險了？」

  這次帶來的妖修，有他的追隨者，也有對他心存不滿而帶來準備做炮灰的，就算全部隕落，算不上可惜，八階妖修，須彌海多的是。可身邊這兩位長老，卻是他最大的臂助，若是隕落在此，那君主之位，他就別想了。

  

  黃衣少女目光如電，注視著他，聲音冷漠地道：「二王子，如此怕事，如何主宰須彌海？既然想立下這一大功，就得承擔風險。我們都可搏命，你怕什麼？」

  玄月妖君乖乖聽訓，低頭道：「那就有勞二位長老了。」

  黃衣少女不再多言，衣袖一甩，化身黃色巨蝶，翩翩飛入大陣之內。

  另一位中年妖修向他微微一笑，道：「蝶依本性如此，二王子莫要在意。」

  玄月妖君語氣肅然：「蝶長老所言有理，小王自然該聽。」

  中年妖修緩緩點頭，對他的受教甚是滿意，道：「二王子獨自在此，要小心謹慎，如果我們不好，就遠遁而走。」

  玄月妖君搖頭：「小王將你們帶來，自當與你們同回，若是兩位長老折在此處，小王必定奉陪。」

  「二王子此言不可，」中年妖修正容道，「身為王者，要有王者的氣概。我們修為再高，也是部下，王者可以殉國、可以殉位，就是不能殉妖。一隻妖再重要，也抵不過整個須彌海。」

  玄月妖君恭敬地揖禮：「多謝京長老賜教，小王定當牢記在心。」

  中年妖修含笑點頭：「那屬下去了。」

  中年妖修一搖身，變成一隻巨大的虎鯨，穿過破開的洞口，進入大陣。

  玄月妖君眉頭緊鎖，盯著洞口。雖然兩位長老說的不錯，可它們真的隕落其中，那對而他言，不但前途盡失，甚至性命難保。

  須彌海雖大，十階的妖修卻不多，除了隱世的，只有幾名妖修有明確的立場。玄月妖君身為二王子，本就不是約定的繼位者，他天資出眾，聰明機智，這才有長老支持他繼位。蝶依和京虎是十階長老，在君主面前份量極重，若是它們二妖隕落在此，不但他勢力大減，而且君主還會怪罪他。更要命的是，他早就與大王子水火不容，失去這兩位長老庇護，必然會被大哥斬草除根。

  他抬起頭，看著上方主持陣法的陌天歌。當年遇到陌天歌，只是覺得她身懷秘密，來歷可疑，卻沒想到，再次見面會是如此情景。

  那個時候，她才……結丹中期？而他已經七階了。一百多年時間，他剛剛從七階晉升八階，她卻從結丹中期到元嬰初期。雖說妖獸晉階要難一些，可他是麒麟的後裔，血統高貴，生來不久就能化形，與一般妖修不同……

  半晌，他搖搖頭，把這些想法甩到腦後。他的部下們正在為他生死相搏，豈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不過是個人類女修，他可是麒麟後裔，須彌海的二王子，這只是他登上君主之位的一道坎，有什麼可擔憂的？兩位長老說的對，身為王者，就要有王者的氣概，如此怕事，如何能成就大業？

  他目光漸漸堅定起來，望著上方的陌天歌，笑道：「秦姑娘，據我所知，你們的仙盟，恐怕抽不出手來支援你們，單憑你們二人，如何抵擋我南海大軍？不如早早投降吧，看在你我相識一場的份上，我放你們二人離去。」

  陌天歌還沒說什麼，身後已傳來聲音：「誰說只有他們二人？」

  玄月妖君一怔，望向陌天歌的身後。鳳寧身穿白衣，如步生蓮，飄飄而來。

  她揚聲道：「閣下不必挑撥離間，我等身為天極修士，同氣連枝，豈是你幾句話能挑撥的？」

  玄月妖君望著她，眼睛一亮：「這位姑娘……」

  他生性愛美，美景、美人，只要是美的東西，他都愛。比起陌天歌，鳳寧更是姿態優雅、花容月貌。

  鳳寧似笑非笑瞅他一眼，道：「閣下，您的屬下還在陣中出生入死呢！」

  玄月妖君當頭挨了下悶棍，心想，人類女修果然要比妖修難纏得多，他一句話沒說完，就被刺得沒話說。當下什麼愛美的心情都沒了。

  鳳寧瞥他一眼，對陌天歌低聲道：「你們膽子真大，才兩個人就敢仗著護山大陣跟人家死磕。」

  陌天歌笑，斜視一眼，道：「鳳姑娘來得可真是及、時！」

  「及時」兩個字，被她加了重音，顯然是諷刺。

  鳳寧面現怒色，道：「你可別不識好歹，大難臨頭，我沒丟下你們跑已經很好了。」

  陌天歌繼續笑：「我可什麼也沒說。」

  雖然什麼也沒說，但那意思誰都知道！鳳寧有心跟她吵架，想想又覺得吵不過她，索性不搭這話，悶悶道：「我們就這麼等下去？」

  陌天歌道：「鳳姑娘可以入陣廝殺一番，他們又進了兩個十階妖修，只怕我師兄勢單力孤。」

  鳳寧沒好氣地翻個白眼：「我不過八階……呃，元嬰初期，怎麼比得過十階妖修？」差點把自己當妖修了。

  陌天歌道：「誰讓你跟他們真刀真槍地鬥法？大陣之中，你不受影響，他們卻要承受陣法之力，只要你不是笨到現出原身大殺四方，大陣破之前，想死都很難！」

  鳳寧懷疑地望著她：「真的？」

  「騙你作甚？我師兄還在裡面呢，難道我會不顧及他的性命？」

  鳳寧想想也對，訕訕地扭著羅帶，嘀咕：「誰叫你沒什麼信譽可言……」

  陌天歌瞟她一眼，取出玉符，問：「進不進？」

  「進！」鳳寧斜睨著她道，「我可不能任由你們回昆吾吹噓，南海幾十名妖修來犯，單憑你們二人就打退了！」

  陌天歌被她說笑了，別說他們兩人了，再加上鳳寧，還有護山大陣可守，想打退幾十名八階以上妖修……她清醒著呢！

  鳳寧一揮羅帶，一聲不吭跳進陣內，陌天歌「啊」了一聲，直覺地伸手想抓住她，結果沒抓到，鳳寧已經跳了進去。

  陌天歌頓足，握著玉符懊惱：「怎麼說進就進，這樣進去，陣法怎麼認得你？」

  她這樣說話，身在大陣中的鳳寧聽不到，此時，她撥開烏雲，看著天地顛倒、五行肅殺的世界，興奮不已。

  「這個陌清微，還是有點本事的！」她口中嘀咕。主持這樣一個大陣，對陣法一無所知，那是不行的。五行混亂、陰陽互換、天地顛倒，這已經涉及到天地靈氣規則，不但要有相當的陣法造詣，還要擁有不錯的修為——靈氣規則，最起碼要元嬰期才能理解。

  「鳳姑娘！」耳邊傳來聲音，陌天歌正用神識與她聯繫。

  鳳寧一邊隨風遊蕩，一邊漫不經心地回：「怎麼？」

  「你跑那麼快做什麼？這樣進去，跟那些妖修有什麼區別？」

  鳳寧一怔：「什麼意思？」

  陌天歌神識傳音入陣：「身具信物，大陣才不會將你視為敵人，你這樣什麼也沒有，被滅了可不要怪我！」

  鳳寧明白過來，心中大急：「什麼不要怪你，還不是你讓我進來的！」

  「你說進就進，我剛拿出信物要給你！」

  「那你不早給？！」

  「你也沒等我！」

  兩人心中生怒，都覺得是對方的責任，氣得不說話。

  忽地遠處一聲炸雷，鳳寧望去，卻見空中冰棱火花亂飛，雷光風沙狂舞，向她這邊席捲而來。

  「陌清微！」她不禁叫道。

  陌天歌已經發現了，連忙一揮陣旗，一朵烏雲化為巨手，將之擋了下來。

  等到周圍平靜下來，她道：「我會讓陣法避開你，但你也要小心，殺落單的就好，千萬別往前邊湊。」

  「知道了！」落得這般狼狽，鳳寧沒好氣地應了聲。

  正這樣說罷，前方一名八階妖修被風沙卷到這邊，鳳寧眼睛一亮，迎了上去。

  …………

  秦羲現出身形，眼前的紅色劍光，浩浩蕩蕩，鋪成一片紅色的海洋，向狂風中的妖修席捲而去。

  就在這些劍光觸到妖修之時，對面突然出現一個黃色的身影，空中連閃，黃色粉末飄飄酒酒，迎向劍光。

  發現劍光被擋，秦羲「咦」了一聲，定睛望去，卻見空中黃色巨蝶化為一個黃衣少女，一臉冷傲地站在半空中。

  另一邊，一隻巨大的虎鯨緩緩游來，在黃衣少女身邊停住，巨大的眼睛望著秦羲：「蝶依，你纏住他。」

  黃衣少女一點頭，羅帶一揮，仍然化作本體，向秦羲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