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5、天地顛倒

  強攻是破陣最笨的方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任何陣法，都是有承受限度的，當攻擊它的力量超過它所能承受的程度，那就會土崩瓦解，不復存在。

  所以，陣法也受境界影響，鍊氣期的陣法，殺不了築基修士，結丹期的陣法，對元嬰修士無可奈何。

  照理說，各派的護山大陣，大都是元嬰期之上的陣法，但又比不上化神期修士，所以，他們聚集這麼多的八階以上妖修，完全可以強行破解。

  當然，破解的過程，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現在，玄月妖君一干人，就是打算用這個笨辦法來破解陣法。

  對於妖修來說，哪怕他們八階化形，靈智不下於人類，在雜學上的天賦，也是不及人類的。用技巧破陣，不如武力破陣來得乾脆。

  十名八階妖修，組成一個簡單的陣法，各自祭出身體煉化而成的法寶，爆出靈氣，化成一柄五光十色的飛劍，向天地顛倒陣刺去。

  殺意逼人的劍尖，帶著尖銳的呼嘯，重重地擊在天地顛倒陣上，發出一聲巨響，整個碧軒閣晃了一晃。

  傳送陣處，唐慎的神情更凝重了，他將得道塔塞給應錦衣，說道：「你先走。」

  應錦衣慌亂推拒：「弟子不敢，得道塔只有首座長老才有資格持有。」

  唐慎正容道：「非常時期，為了宗門承續，才將得道塔交給你，你不必推辭。」

  應錦衣仍然搖頭：「唐長老帶著得道塔先走也是一樣的，而且，恢復宗門道統，唐長老比我更適合。」

  唐慎卻道：「首座長老，有維護弟子之責，本座必須留在這裡。讓你去你就去！」說罷，將得道塔往她手中一放，推了過去。

  三名弟子剛剛傳走，應錦衣站在傳送陣上，雙目含淚：「唐長老……」

  唐慎沒有理會，向一旁懶洋洋靠在牆邊的飛飛揖禮：「這位師兄，到了昆吾，還請你多關照。」

  飛飛撩了撩眼皮，點了點頭。

  看著傳送陣光芒亮起，應錦衣消失，唐慎轉身，望著山門方向默默無語。

  …………

  十名八階妖修兩隊，六名九階妖修一隊，三隊妖修，輪流攻擊天地顛倒陣，終於將防禦護罩打出一道口子。

  玄月妖君見狀，面露喜色，瞟了面無表情的陌天歌和秦羲一眼，一揮手：「進陣。」

  看到二十多名妖修進入天地顛倒陣，陌天歌臉上露出一絲冷笑，手中憑空出現一面小旗，輕巧一揮。只聽「轟隆隆」大陣內響聲不絕，似乎天塌了一般。

  玄月妖君面色微變，轉向身旁兩名十階妖修：「兩位長老，這……」

  兩位十階妖修中，面白無須的那位擺了擺手，道：「二王子放心，不至於全軍覆沒。」

  秦羲掃過去一眼，三陽真火劍袖在手中，低聲道：「放我入陣，滅殺他們。」

  陌天歌略一沉吟，取了一枚玉符給他，道：「此符在身，大陣便不會攻擊你。千萬別與它們正面對上，借大陣殺人就是。」

  秦羲一聲輕笑：「我知道，不用當我是徒弟囑咐。」

  陌天歌一愣，不好意思起來。這些天來，指揮弟子，執掌大陣，習慣性地叮囑這個那個，順口就說了這麼一句。

  「開陣讓我進去。」他說。

  陌天歌一揮陣旗，他們站立的地方出現一個長寬三尺的小洞，裡頭烏雲滾滾。秦羲身子一縮，躍了下去。

  進入大陣，秦羲憑虛御風。周身是翻湧不止的烏雲，不遠處雷電閃動不止。

  他腰掛玉符，不管是烏雲還是閃電，都當他不存在一般，沒有找他的麻煩。

  有烏雲擋住視線，什麼也看不見，他一揮袖，拂開烏雲，往下降去。

  從烏雲跳下，他很自然地低頭下望，卻大吃一驚。下面並不是土地，而是天空！

  藍湛湛的天空，懸著一輪太陽。難道他走反了？這般想著，他準備向下轉個身，只轉到一半，他就轉了回來。不對，確實是下面。

  而上面——烏雲間露出幾塊斑駁的大地，平原、黃土、山峰、海洋。

  「天地顛倒陣，原來是這樣……」秦羲若有所悟。

  既然天地顛倒，那麼陰陽等等大概也是顛倒的，那些妖修想破陣，不死上十個八個，那是做夢。

  這般想著，他看到了進入大陣的妖修一行。

  二十六名妖修，頭尾各是三名九階妖修，中間二十名分為四隊，形成一個梭子陣，謹慎地緩緩飛來。

  秦羲手捏玉符，悄無聲息地化身烏雲，慢慢飄近這隻隊伍。

  若是尋常時候，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在這些八九階的妖修面前，多少還是會露出一點破綻，然而，這裡是天地顛倒陣內部，陌天歌主持陣法，他手中又有玉符，化身烏雲後，與大陣溶為一體，暴露身份，那是不可能的。

  行了一會兒，為首中間的那個妖修停住，轉身道：「兩妖一組分散開來，四處尋找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可能是陣眼。」

  「是。」眾多妖修應了一聲。

  為首那妖修又道：「記住，如有意外，立刻激發心靈鎖鏈。」

  「是。」

  妖修們二妖一組分散開來，各自朝不同的方向尋去。秦羲選了一對都是元嬰初期的，悄悄跟了上去。

  飛了一會兒，其中一個猥瑣黑漢子道：「人類的陣法真是神奇，這裡的東西看起來都像是真的，這麼找，我們哪知道什麼是奇怪的東西？」

  「是啊！」另一個五短身材的青年說，「人類的東西稀奇古怪，哪裡認得出來。」

  兩妖默不作聲飛了一會兒，那黑漢子又道：「依我說，咱們在須彌海好好的，幹嘛要來攻打人類？人類雖有許多寶貝，可我們須彌海處處是寶，不差他們啊！」

  「誰知道呢？」矮小青年說，「君主有令，我們誰敢違背？而且這次領隊的還是二王子，二王子對人類的東西最感興趣，聽說百年前還去人類的地方遊歷，真是想不通……」

  「大概有什麼玄機吧，麒麟血統高貴，天生靈智比我們高很多，二王子又是諸王子中最聰明的一個，說不準以後能繼君主之位呢！」

  青年聽了笑道：「飛龍兄就是因為這個，才特意跟二王子來的？」

  黑漢子嘿然一笑：「若不是如此，誰願意來幹這苦差事？介理兄，難道你不是嗎？」

  青年聽了，呵呵一笑，並不辯解，可見確實如此。

  秦羲在後頭聽著，心中暗自琢磨。須彌海，指的是南海嗎？南海君主一族，似乎有爭位之亂。

  「……飛龍兄，怎麼好像看不清了？」矮小青年嘀咕。

  「是啊……」兩妖轉身，卻見周身升起一朵朵烏雲，將周圍景物盡數遮蓋。

  「不好！」青年叫道，「陣法可能發動了！」

  話音剛落，他與黑漢子二妖正要擊散烏雲，卻見烏雲猛然爆出閃電，向二妖兜頭蓋下。

  「轟轟轟轟轟！！！」爆聲不絕於耳，秦羲藏身烏雲之中，眼見雷電將二妖打得毫無反抗能力，瞬間化成人形，三陽真火劍從袖中飛出，無聲而靈活地一繞，被雷電困住的二妖腦袋被輕鬆割下。

  死去之後，二妖變回原形，黑漢子原是一隻海蜈蚣，卻叫飛龍，矮小青年則是一隻肥肥短短的泥鰍。

  他將二妖的屍體收回乾坤戒，便聽到不遠處傳來遁聲。

  剛才的天雷小陣動靜太大，分散他處的妖修八成都聽到了，正往這邊趕。

  秦羲毫不慌亂，仍舊化作一片烏雲，慢悠悠地飄開。

  五顏六色的遁光很快飛至，兩名九階妖修首先飛到，目光凌厲地掃視著周圍，卻看不到一絲可疑的東西。

  「難道不在這裡？」其中一妖沉吟。

  另一妖搖了搖頭：「此處確實感覺到法術波動，剛才就是這裡。」

  其他妖陸陸續續地飛來，一隻九階妖修點了點數目，面色凝重：「少了兩個。」

  另一隻九階妖修目光凌厲地掃過周圍：「看來，它們就是在這遇難的。」

  兩隻妖修對視一眼，其中一妖道：「不能再分散了。」

  另一妖點頭：「我們一起尋就是。」隨後高聲道，「此陣詭異莫名，現在開始，莫要分散。列隊！」

  仍舊是九階妖修分列前後，排成一個梭子陣形。

  秦羲可惜地嘆氣，這麼多妖修在一起，他想藉助陣法之力各個擊破也很難，什麼時候陣法之力才能發動？

  正這樣想罷，忽然間，周圍一下暗了下來。

  眾位妖修一驚，抬頭一看，上方的大地，海洋開始咆哮，下方的天空，紅日昏暗，烏雲蔽日。

  一瞬間，周圍多了很多東西，有晶瑩剔透的六棱狀冰晶，有一朵朵飄浮半空的火花，有相互纏繞的木藤，有飄飄灑灑的狂沙，風吹在臉上，生疼生疼。

  這些妖修剛剛擺出防禦的姿態，這些東西便向它們劈頭蓋臉地砸下來。

  冰晶化刀，火花成蓮，木藤有刺，狂沙似雨，頭頂上的海洋，降下巨濤，氣勢洶洶地湧來，腳底下的天空，閃電連連，變成了一個殺機的世界。

  除了外患，還有內憂。妖修們正要施展法術，卻發現此間的靈氣規則被改，陰陽相反，五行紊亂，它們的法術強行施展，威力大減。

  兵荒馬亂中，秦羲悄悄藏身雲朵，向這些妖修飄去，雲朵內，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