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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五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2024-04-28 16:00:38 作者: 陌裳

  「我沒有,也沒想過真的出賣自己的國家與蜀軍合作,我給她的糧食之中全是摻了作料的,財物也在出了盧山越後,跟到很遠的路上聯繫了其他山頭的土匪給劫走了,就算我打家劫舍了烽涌城的百姓,那些財務糧食就是白送給其他山頭的土匪我也沒想給他們蜀軍沖做軍糧軍費的。」

  沈芙冷然。

  「有何證據?」

  

  馮慶立即言之灼灼道。

  「老子山上給蜀軍準備好的糧食之中還有一批劑量大的,這次運出去蜀軍就不是單單拉肚子那麼簡單,無論他們送往冀州線還是其他兩線,足以為前線的軍隊緩解壓力了,財寶你可以去盧山越外三百里的風雲堂等幾個堂口查看,看他們是不是從這幾線中打劫到極好成色的珠寶財務,當然,如果那些糧食與你的糧食一起被拿回來消耗掉,雪上加霜的就是你們!」

  沈芙深呼吸,回頭命人將那些糧食暫時封管起來,容後處理,然後又與馮慶道。

  「馮慶,看在你不至於為復仇蒙蔽雙眼喪心病狂的份上,我願意相信你,看在這麼多年過去你依然不忘為你枉死的戰友平反覆仇的份上,我敬佩你,可同樣,犯法就是犯法,知法犯法比不知者刑責更重,我問你,你可知這次你為何會敗的這麼徹底?」

  馮慶苦笑。

  「剛才王妃說了,我技不如人,自認倒霉唄?」

  沈芙搖頭,幾分遺憾道。

  「不僅僅是技不如人,還有最重要的原因,是這次你沒有能爭取到你那位已是儲君太傅的義兄支持,所以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所面對的敵人是誰。」

  馮慶這次沒能理直氣壯,她倒是說中了,是如此沒錯。

  「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他的沉默讓沈芙不忍再瞞他,他的目光詢問過來,有點希翼,他是在期望她能帶來那個人的什麼話嗎?

  還有些害怕,是因為那帶來的話,是對他的失望?

  無論他如何矛盾和恐懼,沈芙這話,卻總是要帶給他的。

  「他知道我要剿匪,我在進入烽涌城之前已經往京城發了徵詢意見的信,陛下需要儘快決定,就像你說的,這種國難當頭的時候,陛下和朝堂都沒有耐心,而作為一國之君他也不敢在這個時候怠慢,所以他傳召了你的義兄,從他那裡得到了更直接的信息和意見,陛下向他傳達了我的意見,他沒反對。」

  不僅僅是馮慶,連同地上已經站都站不起來的於陵也從地上抬起頭來。

  所以,他們是被放棄了?

  因為,他們不聽他的勸告解散盧山越的土匪?

  因為他們不跟放下自己的武器?

  因為一意孤行的要在這個時候意圖以烽涌城來要挾皇帝?

  半月前,京城皇宮,正如沈芙所說,皇帝一點也沒有猶豫做這樣的決定,而對於這個已經成為自己新任儲君太傅臣子,他也不得不面對那些他主動忽略的問題了,沒想到這人比他能揣測的更能忍。

  這個忍卻不是無力改變的忍氣吞聲,而是看透,不較真,卻也不放棄的忍耐著,等待著他的時機到來,這才是他最看得上他的地方。

  「你,真心愿意這樣做?」

  他問跪在大殿下的人,豐錫同匍匐在地,卻是誠摯回稟。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當年之時鐵蓮軍是受害者沒錯,如今鐵蓮軍遺部落草為寇也是真,他們想要平凡翻案的一天,臣也想,可不代表為了這曾經的五百怨魂冤屈,就要製造更多的怨魂或動亂,盧山越上的山匪,已經從當年的自保,形成今天的匪患了,除,必須得除,臣只希望陛下能念在他們也是無辜受害才淪落此地,為匪期間沒有犯下殺戮百姓罪行,從輕發落,充軍也好,遣散也好,起碼留其一命。」

  皇帝冷然。

  「豐錫同,那你可知罪?」

  豐錫同俯首俯的更低。

  「罪臣冒名頂替科考欺瞞聖上至今,知罪,臣利用職權為義弟剷除後患,知罪,臣明知山匪憂患,卻為一己之私暗箱操作導致盧山越山匪做大,知罪,陛下如何處置臣都可,只願饒其兩位義弟和其家屬,當初如何生存自保,如何讓他們在這麼多年做大都是臣受益指導,否則以他們兩個一介莽夫,縱然在打仗上有些本事,也必然無法做到如今地步,所以臣願領一切罪責,只望陛下對他們開恩。」

  皇帝深呼吸,從位子上起來,慢慢悠悠步到他身邊席地坐下,道。

  「豐卿,朕做這個皇帝,再過一段時間也就才二十年,而你做朕的臣子,也有十幾年了,這十幾年來,無論你立下多大的功勞,無論你做出多少政績,朕賜你府邸賜你美人,你卻始終推拒,甚至賜婚都敢抗旨,當時他人都到你是為博朕的關注,朕在你多次推拒之後也開始懷疑你是否真的正值到如此地步,直到朕意識到你始終對當年的鐵蓮軍保持著隱秘的關注。」

  伏在地上,明明正該是壯年之時,此刻卻是完全沒有壯年男子的精神,反倒多了很多不該有的白髮的男人苦笑,不得不承認。

  「罪臣愚鈍,自作聰明,早已瞞不過陛下眼睛,卻還在自以為是,臣慚愧。」

  皇帝搖手,和他真心道。

  「你不愚鈍,也不該慚愧,朕明白,從那時朕就明白了,你要的不是世人看在眼裡的那些,你要的更多,也更難,所以你知道什麼時候去取,什麼時候該安靜等待。」

  豐錫同怔然,卻是不敢多猜,只定定的等著。

  「朕也知道,你的私心是真,你找出的那些人的罪證也是真,朕更知道,你犯下多少國法罪行,你用多少真正官員該做的功績來償還。」

  「朕更知道,你所做這一切已經不是為了自己,就是為了等這一天,為你那兩個義弟承擔起這一切罪責,為他們求得一個活命,鐵蓮軍的冤屈重要,對於你來說他們的命更重要,為了這一天你時刻準備著,所以你連自己的家人都不許自己有。」

  豐錫同伏在地上的手顫抖的握在一起,這麼多年的隱忍,這麼多年的堅持,如今被這個不肯認當年的錯的君王說出來,他竟然不知該高興還是該悲哀?

  他這麼多年的壓力是他,動力也是他,他是他一定要熬過的對象,可現在才發現,最了解他的,也是他。

  倒是讓他該如何對待?

  「你呀!怕這一天來了,連累別人,所以孤苦了這半輩子。」

  皇帝低頭,認真問他。

  「豐錫同,你和朕說實話,就不累嗎?與其如此,反倒恨朕這個不肯認錯的皇帝更容易些吧?」

  這個男人猶豫了一下,卻是道。

  「本來是恨的。」

  皇帝笑。

  「看來現在是恨不來了?」

  豐錫同嘆息。

  「可能老了,恨更需要力氣,而且那樣更於事無補,所以臣選擇了一條省力氣的路走,雖然這樣也同樣很累,累的感覺都無望了。」

  這次皇帝嘆息了。

  「所以說,這世上的路,哪一天容易走了?」

  豐錫同卻是淚流滿面起來。

  「所以臣不怪陛下了。」

  在做官之前他或許不明白這其中的差距,還能相信是皇帝的縱容,才讓這些官員放肆妄為的,當他做了官,而且是做到能夠站到這個皇帝面前的官才知道,原來皇帝的一些願望,一些政策,不是不想直達民意的,是這給人心貪婪瀰漫的官場,阻絕了太多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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