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自責

  「你口中的胡娘，她嫁人了嗎？」連汝凝沉聲問。

  雲蕭兒腦海中浮現出胡娘慈目的樣子，低聲道：「我看胡娘日常的裝發，並未束起髮髻，應該還未出閣。」

  聽完，連汝凝似乎一顆心臟忽然落地。

  

  她緩過神，對堂首說道：「玉楊堂首，還請為我劃銷任務。」

  玉楊堂首眉頭緊皺，沉聲道：「你二十六年未歸，要劃銷任務，可有得找了。」

  說時，玉楊堂首起身朝向一架柜子翻找著。

  不多時，偏殿外響起一聲熟悉的鳴叫，一隻通體白色毛髮，身長三尺的靈獸小白快速奔跑過來，並來到連汝凝跟前，翻身一躍跳起，爬到她的肩頭上。

  連汝凝撫慰著小白，吐露出輕靈般的笑聲：「當時，把你丟在弦星山實屬無奈，不要怪我哦！」

  說時，她對著肩頭的小白連連安慰著。

  「八師姐！」緊隨著小白而來的人，一身素衣，面容嬌艷，笑若桃花，樣貌竟與雲蕭兒有三分相似。

  聽到呼喊，雲蕭兒與連汝凝同時轉頭看向來人，皆是一愣。

  來人見她們這般表情，嘻嘻一笑：「我是陳若雨，排行十一。」

  「哦……」連汝凝聽這名字，恍然驚嘆，「我當年走得時候，你剛入門，沒想到你長大了也與小時候判若兩人。」

  陳若雨抿嘴而笑，轉而看向雲蕭兒說：「師父讓我來接八師姐和十八師妹。」

  這頭，玉楊堂首在一份簡書上劃了一筆，又奉上幾件儲物袋，算是為她劃銷完任務。

  連汝凝隨手將任務獎賞收回，臉色充滿著疑惑：「師父怎就如此神通了？竟然知道我在這兒。」

  拜別堂首，三人一同走向殿外，沒等雲蕭兒來解釋，就聽陳若雨偷笑說：「咱們的十八師妹，獲得天鴻道法傳承，與師父心意連通，她所想所見，師父可是立馬知曉。」

  這話一出，連汝凝驚得說不出話來。

  見兩人都沒開口，倒是剛從弦星山脫逃半日的雲蕭兒，詢問起為何會二十六年毫無蹤跡。但連汝凝並未給出回應。

  她們來到地字樓鴻升大殿台階下，陳若雨轉頭便向雲蕭兒說：「我帶八師姐進殿，面見師父，師妹還是趕緊回天字樓吧。」

  說完，她二人便踏上白玉石的台階，向鴻升大殿而去。

  雲蕭兒站在台階下，看著她們漸漸遠去的背影，微微搖頭，就此離開了。

  ……

  通過傳送陣來到玄字樓時，迎面與駱天坡碰上，雲蕭兒見他回來，一臉平靜地問起那百姓的狀況，與王氏兄弟的下落。

  只是，駱天坡神情嚴肅，目光有所逃避，咬著牙回應：「閣下所說的那對翁媳，他們一家三口，都已死在那對兄弟手下。駱某帶著京中衙役，已將那二人收監，聽候問斬。」

  "什麼？"雲蕭兒大驚失色，"你怎麼沒殺了那對兄弟，讓他們逍遙法外，還害得那一家人喪命？"

  "駱某沒能阻止他們，請閣下責罰。"

  她想起自己救下的那對翁媳，以為能讓他們逃脫惡人的魔爪，卻不料反而害了他們。她的內心更是自責不已。

  雲蕭兒深吸一口氣，壓制住怒火，語氣極力平緩：「罷了，事已至此，你去照料下受害之人的身後事，而那兩兄弟，煩請你繼續盯著，若有什麼差池，還請你立即告知於我。」

  駱天坡聽聞，心中一松，拱手回應：「閣下不必如此自責，怪只怪駱某看輕此事，誤會閣下，令那對兄弟有機可乘。此事，駱某定會負責到底，還請閣下安心」。說完，他就此離開玄字樓。

  待他一走，雲蕭兒在原地待了片刻，連連嘆息一聲，轉身往天字樓的傳送陣而去。

  回到熟悉的天字樓，兩年未歸，庭院仍如往常一樣，冷冷清清的看不見任何人。

  不時經過的侍女見她，也是恭恭敬敬地施禮，中庭櫻樹下，那處石桌也沒了岑盈的身影。

  雲蕭兒腦中回憶起剛入門的半年，雖有些冷清，但也有岑盈那聒噪的吵鬧聲。

  拋開思緒，她徑直走向後院，來到自己的天字十八號院，內部陳設一如兩年前一樣，看得出這兩年一直有人打理。

  眼下，她只想好好休息，走到臥房，一頭栽在榻上不起。

  接下來幾日，雲蕭兒一直在院子裡大門不出，要麼在修煉室內修煉，要麼則是練習著六道功法。

  經過洞玄戒內兩年的修煉，除寒霜劍法之外，還找出一卷與冰魄劍相應配套《冰儀劍法》，這樣的目的，考慮到若有不方便使用幽寒劍的時候，能以冰魄劍來應對。

  符術與陣法，算是她這兩年修煉的強項，一百三十六種符咒、兩百一十二種陣法，她已能夠熟練掌握。

  但基礎的符咒與陣法，不足以讓她應對各種險境，而在這些基礎之上，她已能通過拆分標識，獨自創造出一些新的符術與陣法。

  六道功法，皆有初級、中級、高級、大師級、宗師級五個檔次。

  而當下，雲蕭兒除了煉丹與煉器，還處在初級的水平，而她的其他功法，都已臨近中級水平。

  她的這種提升速度，已經超過了平常人幾年甚至十幾年的努力，已然超出了商正衡的預計。

  這不，在雲蕭兒返回天字樓庭院的半月後，這天夜裡，商正衡入夢與她交談起來。

  「你回來半個月，每天都不出門。兩天前，岑盈在講道日結束後還在問我，說你回來每天都不見人，是不是我在騙她，說你回來了。」

  白色夢境中，雲蕭兒盤坐，低著眉，悶悶不樂。

  她不說話，不代表商正衡看不出來，如今她內心所想，皆逃不過她師父的眼睛。

  「是為了半個月前，那被害的一家人惋惜吧？」商正衡低聲說，「你想要儘快修煉，待你有足夠的實力，能夠去解救更多的人？是這樣想吧？」

  雲蕭兒苦笑一聲，抬起頭悵然道：「如今我所思所想，師父都知道。師父您又何必問我呢？」

  「修煉之事，不可冒進。你回閣第一次講道日，忘了先生講了什麼？」商正衡語重心長的說。

  「我知道，你的心情很複雜，因為這個緣故，你的心神一直難以寧靜，甚至不敢去面對現實。」

  雲蕭兒點點頭。

  「所以，你不能再急於求成，更不能在沒有準備下，強行繼續修煉，那樣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雲蕭兒再次頷首，表示贊同：「弟子知道，多謝師父開解。」

  見她有所緩解，商正衡甜甜一笑，說：「好了，那你好好睡一覺。重明宗的符信昨日剛到，是寄給你的，你明日自己去玄字樓去取吧！」

  說完，夢境消散，雲蕭兒感知眼前一黑，不久後意識沉寂，陷入深眠之中。

  ……

  翌日一早，雲蕭兒醒來，洗漱後，便要出門。

  剛一推開院門，對面的院子的院門也同時被推開，連汝凝那副靈動可愛的臉龐，顯現在她的眼前。

  「喲，你可算出來！」連汝凝嬌笑著，「還以為你自此遠離俗塵，不再理會世事了。」

  雲蕭兒一翻白眼，哼了一聲：「我是這麼一個人嗎？」

  「你這丫頭……」連汝凝挑挑柳眉笑道，「不跟你貧嘴了，我去找小若。」

  說完，她一溜煙朝著前庭跑去。

  小若是誰？

  一時沒反應過來，不過她見連汝凝這般急切，也不多想，逕自邁步朝著前庭走去，

  來到中庭之時，看見好幾個身影處在櫻樹下，她不覺有些發愣，不想自己入門這幾年，頭一會兒一次見到這麼多人。

  中庭花園內，有她熟悉的溫靈素、葉憐、元洛溪、嫿茜、岑盈、以及與自己長相三分相似的陳若雨，還有三人還曾未謀面。

  溫靈素走過來向她介紹，那三位未曾謀面的分別是四師姐林月、七師姐念玉心以及十二師姐月清寒。

  介紹完，陳若雨微微頷首，淺笑著：「蕭兒，我曾聽我父親多次提起你，可惜當年雲州主元嬰大典，我沒能與父親趕去，直到眼下才與你相識。」

  雲蕭兒一愣，不知她所言的意思。

  當是溫靈素向她解釋起：「若雨的父親是陳淵啟，這麼說來，你們除了師門姐妹，還是表姐妹，當真有趣。」

  「表，表，表姐？」

  雲蕭兒驚愕地望著陳若雨，傻著眼，居然結巴起來。

  這一幕，落在陳若雨等人眼中，都哈哈笑了起來，笑聲中透著幾分調侃。

  笑過之後，雲蕭兒又與她們交談起來。

  如今，琦蘊、溫靈素與葉憐都已邁入金丹期，接下來就輪到排行第四的林月，剛剛邁入築基圓滿的她，近些年閉關結丹應該不太可能，也曾在師父的提醒下，要她緩一緩，繼續歷練再談結丹。

  念玉心是為高階符術師，修為雖還停留在築基中期，但其符術，卻能與大師符師相當。

  了解到此，雲蕭兒直呼，她的這些師姐的實力真不容小覷。

  而提到月清寒，年紀與陳若雨同歲，修為卻已是初期巔峰，只差一步便能邁入築基中期，實在是進步神速。

  幾人聊了許久，她們有的人因有任務在身，一一離去。

  這時，嫿茜才走上前來，向雲蕭兒笑了笑。

  兩年前她就已鍊氣十層，在秘境試煉一年後返回，已是鍊氣圓滿，近期各個突破至築基期。

  與嫿茜、岑盈一陣寒暄，雲蕭兒也離開，前去玄字樓收取符信。

  重明宗的來信，應是楚寂白？

  她這樣想著，不知楚寂白會給她寫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