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輕易左右他的心

  唐綰一夜好眠，第二日早上醒來時，發現身邊空蕩蕩的。

  愣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這裡是蕭澈的寢室，而昨夜他大概率是沒有進屋來。

  蕭澈什麼時候這般勤勤懇懇，如此敬業？

  她歪了歪頭，想了片刻，絲毫記不起來書中蕭澈處理青州事務的片段，忽然好奇了起來。

  忽而又想起了上次在周子闕的酒莊的那一晚，歪了歪頭，感覺蕭澈確實純情的很。

  她緩緩起身，扯下屏風處的外袍，披在身上，揉著眼睛就往外間走。

  晨曦傾瀉而下，蕭澈一襲白衣端坐在軟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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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側顏驚艷，正聚精會神地看著面前的棋子，薄唇緊抿著，修狹的指尖夾了一枚黑子。

  正在和什麼人下棋，唐綰怔了下，猛地往右側的人看去。

  一下子對上了周子闕看來的眼眸，這雙桃花眸看見她時總是帶著鄙夷，此刻竟然帶著些許的笑意。

  可他不對著她笑還好，這莫名其妙對著她笑得這般燦爛，讓唐綰心裡微微發怵。

  蕭澈在棋盤上落下一子，見周子闕正盯著一側看著，眼底盪著一抹輕笑，蕭澈側了下頭，順著他的目光望了過去。

  站在不遠處的女子身姿纖細，未束起的青絲長及腰間，清風徐來，吹動雪白的外袍，整個人猶如一隻翩翩起舞的白色蝴蝶。

  蕭澈的目光凝在了她赤裸著的雙足上，臉色禁不住一沉，「我說過多少次了，髒死了。」

  唐綰被他的話噎了下，垂眸看了下自己的腳掌，訕訕地往裡間走去，停在門邊時，身後傳來低低的聲音。

  「少主，這是允許虞姑娘住在殿內了？」是周子闕的聲音，語調平緩，但唐綰隱約聽出了幾分愉悅的感覺。

  「嗯，為何子闕看起來這般開心？」蕭澈低低問道，依舊是沒有任何情緒的聲音。

  唐綰抿嘴笑了下，他當然開心了，這樣你就不會去碰他的心上人了。

  「少主開心，子闕當然也就開心了。」周子闕嗓音含著輕笑，又帶著幾分調侃的意味。

  下一刻，有一道清淺的笑聲傳來。

  唐綰愣了下，抬手揉搓了下耳朵，趴在門邊，朝著外間看。

  遠遠看見蕭澈的唇角微微像上勾去，原來，剛才的那一聲輕笑真是蕭澈的！

  寂靜持續了片刻，外間的兩人默默地落子下棋，唐綰剛想轉身進屋，就聽見蕭澈道，「聽聞李二公子深夜又去紅袖閣了？」

  周子闕似是嘆了口氣，「在青州果真一切都瞞不過少主。」

  「我殺了他？」蕭澈緊接著道。

  「不用了，在我們生意人的眼裡，和氣才能生財，況且，還有那李府在，我不想少主為難，我躲他一些日子，等李二公子氣消了，就好了。」周子闕笑道。

  「那你搬回偏院住吧。」蕭澈道。

  「那子闕就先謝過少主了，馬上就要中秋了，我就先住到中秋後。」

  周子闕似是鬆了一口氣，眸底的笑意越發地深了幾分。

  唐綰明眸微眯，抿嘴笑了下，這白切黑周子闕現在定是在打林音音的主意了。

  她往裡走了幾步，想起了那算計她的清雲，又想起了在酒莊發生的事，眼眸眯了眯，腦海里突然生出了一個想法。

  中秋宴會，林音音和周子闕……

  還有三日，看來她得好好謀劃謀劃。

  唐綰以拳抵唇，笑得十分得意。

  忽然想到她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問蕭澈，手腳麻利地換了身衣衫，低著頭將靴子穿好，急急往外間走。

  全然沒有察覺身前走近的腳步聲，「咚」的一下子，撞在了來人的胸膛上。

  她捂著鼻子，五官都扭曲在一起，抬眸去看來人，眼前人除了蕭澈，還能是誰人，真硬。

  「少主，你走路怎麼沒有聲響的，我可憐的鼻子。」她用帶著埋怨的聲音道。

  「是你自己匆匆撞上來的，這可怪不得我。」蕭澈眼底剛剛蕩漾開的笑意，在觸及她濕潤的眼角時僵住了。

  他伸手扯開她的手掌，彎腰凝視著那通紅的鼻尖，輕聲問了句，「很疼嗎？」

  唐綰抬手將因為疼痛而流出的眼淚擦掉，搖了搖頭，卻又點點頭。

  「到底疼不疼？」蕭澈眯起眼睛，不解地問道。

  「疼。」女子怯生生地喚了聲疼，嘟著嘴，朝著他張開手臂，「少主抱抱我，我就不疼了。」

  蕭澈愣了下，劍眉禁不止抿緊了幾分，臉上的迷惑又深了。

  見他沒有拒絕，唐綰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圈住蕭澈的脖頸，將整個人縮進了他的懷裡。

  視線剛好和站在不遠處的林音音對上。

  四目相對之時，唐綰朝著她扯了扯嘴角，笑得唇紅齒白，半點沒有此刻女子該有的羞愧。

  周子闕訝然片刻，忍不住去看身側女子的神色，見她面沉如水，眸底有明明暗暗的光在浮動著。

  他嘆了口氣，才將指尖停留著的摺扇堪堪收起，別在腰處。

  林音音十指死死扣住托盤的邊沿，雙眸里有複雜的情緒在翻湧著，帶著審視的目光不斷在唐綰身上來回看著，似乎要找出她是唐綰的證據。

  而這一幕在一側的周子闕看來，卻是見到兩人如此恩愛的嫉妒和憤怒，他的心仿佛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苦澀極了。

  林音音硬著頭皮上前，「瞪」一聲，青瓷托盤與檀木方桌觸碰，一下子讓相擁的兩人分開來。

  唐綰十分做作地裝出後知後覺的樣子，渾身微微顫動著從蕭澈的懷裡探出頭來，朝著巨響的方向看去。

  錯愕地眨了幾下眼，一臉天真地道，「少夫人，原來少夫人來了。」

  瞧清來人後，她猛地拍了拍胸脯，一副余驚未消的樣子。

  邊長長地喘了一口氣，邊用眼尾餘光瞥了一眼臉色慘白的林音音。

  時刻謹記自己綠茶的人設。

  蕭澈不知何時已經坐到了軟塌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唐綰感覺他現在的神色，就像是在看好戲。

  這個想法讓她的心裡咯噔一下。

  有什麼想法在腦海里飛過，卻又像是流星，一下子消失在黑夜裡，讓她抓不住，摸不著，只得摒棄。

  她穩了穩心神，將視線落在林音音放在桌面上的托盤上。

  兩盤精巧的點心躍入眼帘。

  其中一份是杏色的點心，如拇指般大小，卻被刻意雕刻成蓮花的形狀，說是點心，唐綰更覺得像是一件藝術品。

  這難道就是書中後期，那個甜而不膩、入口即化的蓮花糕。

  書中林音音嫁入秦王府後，就是靠著這個蓮花糕討得太后的歡心和庇護，才沒被惡毒的六皇子妃害死。

  想起了書中對這糕點的描述，唐綰沒有骨氣地咽了幾口口水，才堪堪將視線移開，就聽見林音音道：

  「昨夜回府實在是太累了，所以歇息得早，待到早上，才聽說妹妹院裡走水一事，所以急急趕來看看妹妹，妹妹沒受傷真是太好了。」

  唐綰抬眸，輕輕笑了聲，道了聲謝，挨著蕭澈，也坐在軟塌上，漫不經心地把玩著蕭澈骨節分明的手掌。

  女子神色懶懶的，望向她的目光里只有平靜，絲毫沒有林音音想像中的愧疚和不安。

  林音音眯了眯，視線落在兩人十指緊扣的手掌上。

  心裡再一次出現了一絲迷惑，眼前這人真是綰綰表姐？

  唐綰表姐絕做不到算計她、又險些讓她出事後，還能如此淡定地面對她，甚至不可能如此厚臉皮的在外人的面前把玩男子的手。

  畢竟她曾經那般痴戀著蕭雲瑾，也從來沒有這般逾越的舉動。

  林音音茫然地呆愣了好一會兒，才堪堪將視線從兩人緊握的手掌上移開。

  斂下眼底的無措，聲音乾澀道，「虞妹妹沒事，我就不在這打擾你和少主了。」

  話罷，她朝著二人輕輕笑了下，但那笑意卻沒有一分能真的映進眼底。

  唐綰靠在蕭澈的手臂上，聽見漸漸走遠的腳步聲，她才伸長脖子朝著殿外看了幾眼，確定林音音和周子闕真的離開了，才鬆開蕭澈的手掌，執起茶盞，猛地灌了幾口茶水。

  蕭澈用眼尾冷冷地掃了唐綰一眼，然後從鼻腔里發出一聲冷哼。

  她還真的無時無刻不在利用他，那人一離開，馬上就對他愛搭不理。

  心裡湧出來的這股莫名的煩躁，讓蕭澈愣了下。

  細長的眸子半眯著，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心情這般輕易就被她左右了，臉色一寸寸發青。

  殿外，周子闕看著心上人如此落寞的神色，心裡的苦澀愈發地多了起來。

  他跟著林音音出了殿外，一路跟著走到前院。

  林音音察覺到身後的腳步聲，側身看了身後的人一眼，鬆開輕咬著的紅唇，低聲問道，「周公子為何跟著綰綰？」

  身後人那雙俊美的桃花眸正定定注視著她，眸色幽深，似乎藏著某些令人喘不過氣來的情緒。

  而林音音知道那裡面是什麼，所以當她意識到四周僅剩她和他二人時，她掉頭就往前走去。

  可下一刻，手腕驟然被人擒住，她下意識地往後縮了一下，卻掙不脫。

  「你在怕我？」周子闕一貫含笑的嗓音里，此刻卻帶著一絲低啞，尾音微微顫抖著。

  還有什麼比心上人害怕自己，還要更傷自尊心的嗎？

  周子闕不偏不倚地望進林音音那雙澄澈清亮的眼眸里，那眸底寫滿了對他的防備，他扯了扯嘴角，面色慘白得就像烈日下的殘雪。

  林音音呼出了一口長氣，淡淡一笑，不急不緩道，「周公子，綰綰已和少主成親多時。」

  周子闕固執地不願意放手，他輕輕地搖了搖頭，沉聲道，「但是你並不喜歡他，你喜歡的是蕭雲瑾，對嗎？」

  「望公子慎言。」林音音臉上的笑頓時凝住，她撤出被男子拽得生疼的手腕，神色驟然一冷。

  因為被看透心思，臉色變得蒼白起來，冷冷地瞪了周子闕一眼，頭也不會地往前走。

  這是被他說中了。

  周子闕閉了閉眼，嘴角扯出了一抹自嘲的笑。

  在京都誰人不知忠義侯府唐小姐一心繫在六皇子身上，如不是因為這樁先皇定下的親事，這唐府小姐和六皇子定是一對令人艷羨的璧人。

  眼下唐府小姐遠嫁青州，誰人不嘆聲可惜。

  本來他極力地阻止這個流言傳入青州，但是這悠悠之口，又豈是他和蕭雲瑾能堵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