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讓他成為眾矢之的

  扶雲殿內

  與蕭澈視線交匯的那一瞬，唐綰還是不可遏止地腿肚子顫了顫。

  他看向她的時候，眼神依舊陰鷙，旋即唇角勾起一抹笑，隨意地抬手將散落在額間的青絲挑開，慵懶的嗓音道，「過來。」

  唐綰眸底掠過一道驚訝的異芒，卻不動聲色地朝著他抿嘴笑了下，點了點頭走了過去。

  眼前的人抿嘴一笑，眼睛笑得像兩彎新月，一派的單純無辜。

  蕭澈壓了壓嘴角，不再像以往那般別開眼去，而是不瞬不瞬地盯著她看，似要將她的容貌牢牢地記在心中。

  

  一旁的蕭巳垂下腦袋，感覺殿內的氣氛驟然曖昧起來，他只得拱手退了出去。

  「過來坐下。」

  腳步剛越過屏風，就有一道含著笑意的聲音傳來，緊接著是女子低聲的驚呼，蕭巳的喉結一陣滾動。

  心裡一片的愕然，沒想到自家少主開了竅，竟然這般孟浪。

  腦袋裡又浮現了上次在偏院的畫面，他猛地甩了甩頭，大步往殿外走。

  方才就在唐綰磨磨蹭蹭之際，就被一隻強有力的手掌拉得跌坐在他身側的軟塌上，旋即，就被他壓在椅背上。

  他頎長的身子壓了下來。

  唐綰渾身僵住，雙眸里只剩下錯愕，一眨不眨地盯著近在咫尺的臉龐，低低地喚了句，「公……公子。」

  瞧見她這副模樣，蕭澈更是存了捉弄的心思，唇角微翹，清雋的眉間帶著得意。

  可卻又在下一刻神色一怔，忽而想起自己曾被她壓在身下的場景來。

  莫不是那時的自己，也如她此刻這般的神色？

  他清咳了幾聲，急急起身，眸光閃爍不定，垂著頭沉聲道，「我只是看看你臉上的傷，你緊張什麼？」

  唐綰歪頭細想了片刻，實在搞不懂蕭澈的古怪心思，但好在這一刻的蕭澈，終於有幾分她先前認識的樣子了。

  心裡微微鬆了口氣，她拖著長音，小聲道，「今日我是來給公子上藥和研磨的。」

  話罷，她又往蕭澈的身邊挪近了一步，輕描淡寫地從袖口裡取出昨夜他的瓷瓶，在手中晃了晃。

  蕭澈輕哼了一聲，幽幽的目光凝在唐綰臉上，眼底的窘迫被掩下，換成了一抹玩味的輕笑。

  「可。」他眼瞳一動，神色又忽然了冷然，將手臂往她眼前一伸，再一次閉上了眼眸。

  將瓷瓶打開，擱在一側的茶几上。

  唐綰顫著手指握住他的手指，另一隻手掀開他的袖口，露出了那發紫發黑的傷口。

  怕弄疼他，只得邊給他上藥，邊用眼尾餘光去瞥他。

  見他雙眸緊閉，睫毛垂著，渾身上下都傳達著「我不高興」的情緒。

  唐綰咽了咽口水，小心地將他的袖口輕輕放下，躊躇了片刻，側身對著蕭澈緩緩道，「公子，周公子如何了？」

  這話一落，就見蕭澈猛地睜開雙眸，一雙幽黑的眼眸攝住她。

  唐綰扯嘴一笑，繼續道，「我只是有些擔心，畢竟他可是你最好的摯友。」

  「你想去看他？」蕭澈目光晦暗不明，眼底的紅血絲在晨曦下異常的明顯。

  唐綰點了點頭，忽而他直直了身子側眸去看她，擋住她身前所有的光。

  緊接著，他將腦袋枕在了她的大腿上，面朝外幽幽地閉上了雙眼。

  「嗯，等我睡醒了。」

  聽見這句話，唐綰才後知後覺地繃緊身體，低頭看著蕭澈的側臉，一股莫名的情愫轟然而上，在她的腦中炸開。

  完了……蕭澈真的吃錯藥了。

  她是錯過了什麼劇情了嗎？

  少頃，她竭力控制住自己微微顫抖的身子，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瞪著一雙眼睛望著走廊外的景色。

  感覺腿上的人呼吸漸漸平緩下來，似是真的睡著了。

  她垂眸望著他的眉目，雖然依舊清冷，臉上沒有一絲溫度，但是也沒有絲毫的攻擊性，安靜得就像只會呼吸的玩具熊。

  想起這些日子又是中毒，又是進山，縱然他是神人也頂不住。

  這般想著，漸漸也覺得眼皮直打架，不由得也閉上了雙眸。

  殿外晨曦灑滿了院子，殿內只餘下兩人清淺的呼吸聲在迴蕩。

  不知過了多久，蕭久疾步入了殿內，雙眸透過畫著山川河水的楠木屏風，瞥見了這副場景，不由得腳步一頓，急急垂下腦袋。

  剛先轉身，可手裡捏著的竹箋卻讓他頓住了腳步，只得在屏風外清咳了一聲。

  唐綰弓著身子，低著的頭啄得如小雞啄米，隱隱約約聽見什麼聲音。

  猛地張開眼睛，鼻尖差點戳到蕭澈的臉頰，渾身一怔，猛地直起背拉開著距離。

  抬眸間，對上了屏風外蕭久的目光。

  呼吸一滯，緊張得鼻尖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伸手輕輕地拍了幾下蕭澈的肩膀，小聲道，「蕭久來了，定是有急事，我先回去了。」

  話罷，想掙扎得起身，卻見腿上的男子沒有絲毫要起身的意思，她低頭再次望向腿上的人。

  蕭澈幽深的雙眸望著屏風後的人，目光觸及蕭久手上的竹箋時，身體終是動了下。

  他起身坐正，側眸看了一眼身側的女子，衝著她點了點頭。

  眼下他渾身這股抑制不住的冷，讓唐綰的心裡禁不住生出了一絲的苦澀，可這一抹苦澀只一瞬就被她壓下了。

  想起身，卻又突然跌坐了回去，雙腿麻得她眉頭皺緊，齜牙咧嘴地瞪了一側的蕭澈一眼。

  似乎是因為腿部發麻，女子疼得面部扭曲，氣呼呼地朝著他看來時，眼角濕潤潤的。

  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只即將要炸毛的小貓。

  蕭澈好整以暇地挑眉對上她惡狠狠的目光，神色坦蕩到似乎她雙腿的酸麻和他沒有半點關係。

  須臾，唐綰終是踉蹌地起身，邁著發麻的雙腿往外走。

  可才走了幾步就聽見身後傳來了一道男子低低的輕笑聲。

  那低沉暗啞聲音含著魅惑人心的能力，卻讓唐綰脊背發寒，急急往外走。

  蕭澈微不可察地提了下嘴角，目光追隨著那道身影，直到消失不見，才收回視線。

  「何事？」蕭澈抬手擰了擰眉心。

  這一覺是這些日子以來睡得最為安穩的，沒有過去回憶的糾纏，眼下覺得神清氣爽極了。

  他抬手朝著屏風外怔住的蕭久揮了揮手。

  「啟稟少主，是景公子的信。」蕭久垂著頭，壓下心裡的錯愕和不解，雙手將竹箋舉到少主的眼前。

  「西面的戰事老皇帝竟然派了蕭雲瑾，看來蕭厄的消息是真的，蕭雲瑾在老皇帝心裡地位不一般啊。」蕭澈眸底染上了一抹寒意。

  「那少主的意思是？」蕭久小聲問道。

  蕭澈挑眉看了他一眼，沏茶的動作頓了頓，冷笑了一聲，「讓蕭厄去幫他，讓他大獲全勝。」

  「為何？」蕭久不解問道。

  明明這蕭雲瑾是少主最為討厭的皇子，怎麼眼下又要幫他？

  「自然是讓他成為眾矢之的。」

  蕭澈故意提高聲調道，沉靜如水的眼神忽然一凜，朝殿外看了一眼，嘴角禁不住往上勾起。

  唐綰在殿門前聽罷，目光流轉，眸中精光一閃而過，急急往外走去。

  心裡卻是格外的舒坦。

  原來蕭雲瑾和書中一樣，此刻正在西面作戰，並不在青州。

  她忐忑的心終於平靜了下來。

  只要蕭雲瑾不在青州，那她就沒有什麼後顧之憂。

  她拔腿就往周子闕的院子走去。

  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先確認下劇情的進度，如果可以的話，也可以推動一下進度。

  還沒進院子，就見到了此次的目標人物。

  「慕小姐，你是剛從周公子院中出來嗎？」唐綰面含輕笑，朝著一臉陰鬱的慕楚楚招手道。

  慕楚楚聞言，腳步微停，抬眸朝著她看來，抿著眉頭卻一言不發。

  看著慕楚楚的眸子裡似是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神色間流出了些許的受傷的神色，真是應了這個名字，楚楚可憐。

  唐綰上前幾步，笑道，「是少主讓我來看看周公子，他好些了嗎？」

  聽見是少主讓她來的，慕楚楚對眼前女子的防備才少了些，看著這張和少夫人極為相似的面龐，剛剛壓下的憤恨又再次涌了上來。

  她咬緊牙關道，「周公子的身子好些了，但還有些餘毒未清，需要靜養。」

  「靜養？」唐綰挑眉，轉出一副疑惑的樣子，往她的身邊走了幾步，小聲問道，「那院內的人是……少夫人？」

  果真提起林音音，慕楚楚渾身一怔，一雙眼眸里染著熊熊怒火，讓唐綰禁不住後退了半步，才訕訕道，「那你怎麼出來了？」

  「我……」慕楚楚剛說了一個字，就住了嘴，將心裡的憤恨都壓下。

  他受了傷，她巴不得不分日夜的待在他身邊，但是她受不了周公子望向少夫人的眼神。

  心裡雖清楚少夫人和周公子是不可能的，但是心裡仍是被一團妒火燒得渾身難受極了。

  唐綰看著她這副樣子，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正此時，原來艷陽高照的天兒忽然飄來幾朵烏雲，突然「轟隆」一聲，小雨淅淅瀝瀝，兩人冷不防被淋了一身。

  唐綰邊捂住頭，邊拉住慕楚楚的手，往一側的屋檐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