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過去那骯髒的回憶
2024-05-13 04:22:14
作者: 聽雨眠
當晨曦灑落在整個寂靜的院子時,院中的人仍籠罩在一片陰霾中。
唐綰一夜未眠,將這一個多月來發生過的所有事情,又細細地想了幾遍。
其實本質上來講,她眼下和林音音確實沒有多大的區別。
她和她都想得到蕭澈的信任,然後利用這份信任達成自己的目的。
她的目的是從此處跑開,而林音音則是獲得青羽營和那青州的那座金礦的情報。
她嘆了口氣,但是除了和林音音搶蕭澈這一條路,她已經沒有路可走了。
現在她連這前院的門都出不去,又如何離開這青州府邸,一個人離開這青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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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蕭澈信她,願意護住她,她才能在林音音的手裡活下來,昨夜林音音對她已經下了狠手了,很明顯不管她是不是唐綰,她下定決心將她除掉。
如果林音音和周子闕聯手,她接下去的路就更難了。
這時,房門外傳來了一道清淺的腳步聲。
「姑娘,你沒事吧?昨晚,你嚇到我了。」忍冬推開房門,看著床上抱膝坐著的少女,一臉擔憂地問道。
唐綰抬頭,看著走到眼前的忍冬,伸手抱住了她,將整個腦袋都靠在她的肩膀上,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忍冬,謝謝你,多虧你教我的那幾招,謝謝你。」
「姑娘,你到底怎麼了?」忍冬秀氣的眉頭都擰成了麻花,腦袋裡卻是方才在院中聽到的傳聞。
大家都在說,昨夜少主和虞姑娘二人在偏院的事,明明得了少主的喜歡是好事,但是姑娘又一副天崩地裂的神色,讓忍冬猜想了一夜。
現在又聽她說了這樣的話,心裡頓時出現了幾分猜測。
虞姑娘不會是將她教她的那幾招用在了少主的身上,聽守在扶雲殿的人說,昨夜扶雲殿裡十分恐怖。
昨晚,少主是欲求不滿……
想到這裡,忍冬心裡一跳,渾身僵住了。
她伸手輕拍了幾下唐綰的後背,戰戰兢兢道,「姑娘,你不會是將我教你的都用在少主身上了吧?」
唐綰聞言,嗤笑出聲,旋即鬆開了忍冬的身子,瞧見她臉色嚇得慘白,方才湧上心頭的玩心一下子又壓了下去,對著她搖了搖頭,「不是。」
忍冬眨了眨眼,再三向她確認,才漸漸放鬆下來,「那為何昨夜你和少主……」
話說一半,就見眼前的少主面色驟然沉了下來,不由地住了嘴,「想來也是,就我教姑娘的那幾招,在少主那裡是半點好也討不到。」
唐綰點了點頭,她學這些防身的招式自然不是對付蕭澈用的,而是為了以後離開這裡之後,用來自保。
但眼下當務之急,是向蕭澈解釋昨夜發生的事。
想到這裡,唐綰理了理身上的衣袍,翻身下床,就往房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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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澈兒人呢?又不見了?」
耳邊是一道熟悉的聲音,男童微微地睜開哭得腫脹的眼睛,但眼前是一片的漆黑。
他緩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此刻身在何處。
用稚嫩的小手撐開箱子的頂蓋,瞧見皇祖母正一臉愁容地和身側的李公公說著些什麼。
剛想開口應道,耳邊就聽見二人的話。
「娘娘,小公子自從被幾位皇子欺負了後,就時常躲起來,這幾日越發嚴重起來了。」
「學海,你說這該如何是好,本來本宮還對這孩子報以厚望,沒想到這孩子和他父親一個樣子,都是這般沒有半點用處,真是丟哀家的臉,丟我顧氏的臉。」
「娘娘,莫心急,小公子還小,娘娘想他成為什麼樣子,只要耐心教導就行了。」
原來皇祖母覺得他和父親一樣沒有用。
他本以為眼前這兩人是整個皇宮裡最喜歡他的人,除了娘親,他最喜歡的人就是皇祖母。
娘親說,如果喜歡一個人,說起他的名字時就會是笑嘻嘻的,但是如果不喜歡一個人,臉上的表情就會是不開心的……
而眼前這兩人提到他,臉上寫滿了不開心。
想到這裡,他小小的心臟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掌握住了,感覺呼吸都開始不順暢起來。
心裡空落落的。
自從娘親離開後,他早已經習慣了這種像是吃了那他討厭的酸梅的感覺,胸口苦澀極了。
男童這樣想著,垂下了腦袋,原來所有人都不喜歡他了,包括皇祖母和李公公。
蜷縮起身子,抱著膝蓋,把頭埋進雙臂里,肩膀因為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而微微顫抖著。
再一次將自己藏進黑暗裡。
書中不是說,人死後會變成幽魂嗎?
而魂魄見不得光,那麼如果他一直待在黑暗裡,娘親會不會就會出現了。
這世界上只有娘親喜歡他,她一定會來的。
耳邊仍是兩人的話,他幽幽地閉上眼眸。
不知過了多久,他也不知道他在這箱籠里躲了好長時間了,他只知道,娘親沒有來找他。
娘親也不喜歡他了。
一雙圓滾滾的眼睛,死死地瞪著眼前的這片黑暗,那些他死死咬牙咽回去的眼淚,在此刻猶如那決堤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任由滾燙的眼淚滴答滴答地滾落,心裡由方才的酸澀變作了苦味,就像生病時,吃了那苦藥一樣的苦。
耳邊似有斷斷續續的呻吟聲鑽入,像極了那日皇兄們嘲笑的話。
「蕭澈,你的娘親死了,死了就是不會再出現了,以後你再也沒有娘親了。」
「就是皇祖母再喜歡你,你再聽話,你的娘親也回不來了,她死了。」
「她死了!」
……
耳邊的私語,似乎化作一道道鋒芒畢露的利刃,直直地刺入他的心裡,將他扎得遍體鱗傷、血肉模糊。
「啊……啊!」男童在箱子裡掙紮起來,雙手雙腳不斷地踹在箱子上。
那箱子一陣地左右晃動,男童整個人跌了出來。
他踉踉蹌蹌地從地上爬起來,抬手用袖口抹了幾下滿是淚痕的小臉,往床榻邊跑去。
「皇祖母……」邊跑著,邊口詞不清地喚著。
可跑了幾步,卻一下子僵在了床榻邊。
只見那紅色的帳幔里,有幾個赤裸著身子的人在床上交纏著。
透過那半透明的帳幔,他對上了皇祖母滿是震驚的眼眸。
那雙平日裡望向他只有慈愛的眼睛裡,此刻出現了一瞬間的驚愕,之後變作憤怒……
他停在原地,定定地回望著皇祖母的目光。
心裡委屈極了,卻只得死死地咬住下唇,不敢發出任何的一點聲音。
原來,皇祖母真的也不喜歡他。
這世上真的沒有人喜歡他了。
就在他愣神之際,就有一道身影快步朝著他走來,他低低地喚了句,「皇祖母……」
話還沒講完,臉頰就被打得偏向了一側,火辣辣的疼,耳邊是一陣的嗡嗡聲。
在這片嗡鳴聲後,整個世界是一片地安靜。
皇祖母望向他的眼眸如一道冰冷的寒光,她涼涼地瞥了被打得跌坐在地上的自己一眼,就再也沒有去看他。
見她紅唇一張一合,似在說著些什麼。
緊接著,李公公推門而入。
蕭澈猛地睜開眼睛,覆在木桶邊乾嘔了幾聲。
眼角沁出了眼淚,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抬手揉了揉額角,心裡煩悶不已,冷笑了一聲。
直到長大後,他才意識到為何皇祖母對他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原來是因為他撞破了她最為醜陋的一面。
蕭澈眼裡划過一抹冷意,渾身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冷得像是數九寒天被丟進寒潭了一般,涼得透透的。
他驟然從木桶里翻身出來,隨意扯下屏風處的衣袍,邁著虛軟的腳步往外走,「子闕,怎麼樣了?」
「啟稟少主,所中之毒仍未找到。」蕭巳垂著頭,低聲應道,「府里的下人都徹查遍了,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也未找到任何的毒藥。」
蕭澈往外走的腳步頓了下,眉頭頓時擰緊了,滿臉疑惑,眉宇間浮現了一道道深深的溝壑,「那偏院裡的人……」
「少主,那陳公子昨夜就已經醒了,屬下已經盤問清楚了,他並不知情,那張紙條是他在如廁時,有人遞給他的,至於那人是男是女,他一概不知。」蕭巳道。
「一概不知?」蕭澈鳳眸微眯,腦海中突然出現那人昨夜的那句話。
「莫不是那蕭澈滿足不了你……」
他臉色鐵青,目光陰鷙道,「將人閹了,扒光衣服,吊在城牆上。」
蕭巳聞言,渾身一怔,瞳孔一震,看了一眼少主,見他面色蒼白,唇色淡淡的,整個人猶如地獄來的厲鬼。
以往少主殺人都是一招斃命,怎麼眼下竟然……
他縮了縮身子,沉聲應了聲「是」,低著頭出了殿外。
蕭澈攏了攏身上的衣袍,漆黑如墨的瞳孔泛出了一抹寒光,額間隱隱顯出一道青筋,混白的眼珠里布滿了紅血絲。
昨夜發生的事,讓他想了一夜,也困惑不解。
不管是唐綰的行為,還是周子闕中的毒,都隱隱約約透出了幾分詭異的氣息。
忽而那些隱藏在眼眸深處,瘋狂又偏執的感情,在這一刻如大火遭遇洪水,洪水之後,炙熱不復存在,置剩下灰燼。
他理了理身上的衣袍,大步往周子闕此刻所在的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