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當然是他比較重要
2024-05-13 04:21:51
作者: 聽雨眠
殘陽席捲著夏末傍晚微涼的清風而過,映在運河上,所到之處皆是一片瑩瑩玉光。
一行人騎馬,一路朝運河邊的清和巷而去。
蕭巳和蕭期二人跟著蕭澈翻身下馬,抬頭看著「紅袖閣」三個大字,眉頭禁不住抿了下。
兩人面面相覷,這周公子還是比那虞姑娘重要多了。
蕭期聳拉著腦袋,咬著下嘴唇,從袖子裡取出一錠銀子遞給了蕭巳。
蕭巳一臉得意的笑,抬手拍了拍蕭期,面上寫滿了:小子,你對少主還是了解的少了,況且,如果少夫人要對虞姑娘做些什麼,眼下這時辰,人早就涼了。
況且,這周二公子因為長兄的緣故,在少主心目中的地位那是僅次於景公子的存在。
兩人跟著自家少主一路往紅袖閣去。
一入內,一股濃重的胭脂氣,撲面而來。
三人皆是皺緊了眉頭,高台上的舞姬琴聲,閣內處處透著奢淫、迷亂,醉生夢死。
蕭巳抬眸瞧了前面一身肅殺之氣的自家少主,脖子縮了縮,上前幾步小聲提醒道,「少主,這紅袖閣是周二公子的產業。」
蕭澈聞言,側眸涼涼地睨了他一眼,壓了壓心裡的煩躁,眼神依舊冰冷猶如寒霜。
而周子闕正側身倚靠在三樓迴廊拐角處的玉白石柱上,手上的十四股摺扇不斷地開合。
扇骨由上好玉石製成,扇墜吊著一滴碧綠的翡翠,猶如一地滴凝固了的水滴,扇面上繪著的山水圖正隨著他的動作,不斷被展開、合上。
他的眼角眉梢都籠著淡淡的笑意,只有眸底氤氳著一抹幽暗,如不見天日的深淵。
他要在這青州站住腳跟,就少不了要和李府打交道。
雖然只要他開口,依著蕭澈的性子,必定會護著他,但是蕭澈和那人之間的關係,眼下他還猜不透。
竟然避無可避,那麼……
一個小廝躬身步入房內,在周子闕耳邊嘀咕了一聲,「人來。」
「啪」的一聲,周子闕眸中暗芒閃動,躍躍欲試,收起手中的摺扇,大步往天字號房走去。
天字號是紅袖閣最大的一間宴廳,此刻廳內走著許多的男男女女。
扭動身子的舞姬穿著半透紗衣,領口開得很大,彎腰抬手間,輕易就能瞧見大片的雪膚。
席位上坐著三個男子,每個人身側都坐著兩個伎子,屏風後還站著幾個端菜遞酒的小童子,皆是粉雕玉砌,面上巧笑嫣然。
周子闕前腳剛踏入房內,就有一個酒杯朝著他飛來。
「啪」的一聲,撞上牆面的酒杯應聲裂開,周子闕不閃也不躲,任那碎瓷塊割破他光潔的額角。
頓時有鮮血順著額角往下滲。
「爺,您沒事吧?」身後的小廝急急上前,屋內的人紛紛從震驚中清醒過來,急急想上前去查看周子闕的傷情。
周子闕抬手,接過屋內一女子遞來的手帕,抬手擦拭了下額角,帶著冷意的桃花眸瞥了屋內的人一眼。
對上臉色微微發白的李承武,極為挑釁地勾唇笑了下,面上皆是輕蔑之意。
「你不過就是蕭澈的一條狗,本公子給你面子,你竟然將我等晾在這裡這麼久。
你周家在大蕭家大業大又如何,你看清楚了,這裡是青州。」
李承武沒有料到周子闕會生生挨他這一下,心裡雖然有些心虛,卻下意識地拔高聲調道。
話音剛落,和他一同前來的富家公子哥紛紛哈哈大笑起來。
「李二公子,周某對閣下一向以禮相待,未敢怠慢,今日周某請李公子前來,就是想為碼頭一事,望你我兩家能各行其是,周某先干為敬。」
周子闕坦蕩道,面上是和善的笑。
話罷,他端起酒杯剛想飲盡,卻聽見李承武道:
「周公子莫著急,你仗著蕭家,就想來這青州分一杯羹,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南碼頭一直是我李府的產業,哪能讓你破了規矩。」
「大家說是吧?」
「就是!」
「就是!」
眾人紛紛開口應和。
李承武抬手一揮,眾人又閉上了嘴巴,他的唇角勾出了一個詭譎的弧度,眼神塗著陰毒,厲聲道:
「不過,周家想在南碼頭占一席位置,也不是不行,就是不知道周公子是否願意?」
周子闕側耳聽見了一道清淺的腳步聲接近,唇角在李承武看不見的地方勾出一個嘲諷的笑。
他語氣帶著幾分懇切,但又帶著幾分誘哄般道,「有什麼條件,李公子儘管提,只要是周某能做到的。」
「當真?」李承武愣了下,有些不可思議地挑眉問道。
大哥不是說這周家的少當家年輕果敢,長袖善舞,有一顆七竅玲瓏之心,經他手的買賣都能日進斗金。
但是眼前這人不過是個畏畏縮縮的普通商人,看來傳聞有誤!
他嗤笑一聲,將懷裡的美人兒一把推開,踉踉蹌蹌地起身。
往周子闕的身前走了近幾步,打量著大哥千叮囑萬交代讓他不要碰的人,瞧著這人也沒什麼不同,不過是長了一副好看的皮囊罷了。
哪裡有什麼了不起,他的背後是蕭澈,那自己的背後可是李府,甚至是整個顧氏。
想到這裡,他笑得愈發地肆無忌憚起來,泛著病態白的手指取過周子闕手中捏著的摺扇。
打開看了幾眼,這十四股摺扇每一處都透露著主人的雄厚的財力。
李承武不由地和自己藏在袖子裡的紙扇對不了下,心頭的不悅愈發地涌了上來。
「如李公子喜歡,這摺扇就贈予公子。」
周子闕目光平靜地與他對視,神情溫潤,微微頷首道。
可這話聽在李承武的耳朵里,卻聽出了瞧不起他的意味來,面色難看極了,執著摺扇的手就是抬。
「啪」的一聲,摺扇一下子抽在了周子闕的臉上,他的臉頰被打得側了過去。
一道紅色的印記赫然出現在他玉白的臉上。
眾人皆是一愣,隱隱覺得廳內的溫度頓時下降了幾度。
李承武喉結滾動了幾下,心裡微微發慌,像是有什麼堵在那裡似的。
周子闕用舌尖頂了頂被打得火辣辣燒疼的臉頰,犀利的目光直直射向眼前的人,但很快這一抹凌厲就被掩下。
他輕笑道,「那我就當李公子答應了在下的請求了。」
見眼前這人如此窩窩囊囊的,李承武心裡的慌亂,在這一刻全都消散,很快就被一股快意占據了,他嘴角微微翹起,「你哪只耳朵聽見我同意了?」
可話音剛落,就聽見「嘭」一聲,房門就被人踹開了。
眾人錯愕、震驚地往外望去,心裡暗道不好。
一下子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子出現在廳內,那人一雙鳳眸黑得能滴出墨來,看向廳中人的目光像帶了刃般利,直刺得廳內的人大氣不敢出。
「蕭少主……」李承武臉色慘白,咧嘴,乾巴巴地對著蕭澈笑了幾聲。
蕭澈卻看都沒看李承武一眼,而是擰著劍眉去看周子闕,語氣不悅地質問道,「你就是這般自己解決的?」
他語氣里的憤怒和不耐顯露無疑,周子闕緩緩轉身去看他,卻神色淡淡,卻仍舊一言不發。
蕭澈的目光一下子凝在了他額頭的傷口上,氣頓時不打一處來,低喝道,「你在府里也是這副窩囊的模樣?」
「少主誤會了,今日都是誤會,我和周公子在聊些生意上的事,並無其他。」
李承武聽著蕭澈這不知所云的話,眼裡一片的茫然,但心裡還是謹記著大哥的話。
切莫得罪這陰晴不定的青州少主。
他呵呵地笑了幾聲,伸手招來呆愣住的小童子,取過酒盅和酒樽,倒了一杯酒水,畢恭畢敬地遞到蕭澈的眼前。
「少主請。」李承武聲音艱澀地喚了句,手心裡沁出了一層冷汗。
看來這周子闕確實不容小覷。
蕭澈偏過頭,望向李承武的眸光中帶著冰冷的殺意,沉默了一瞬,忽而食指勾了勾,指著他手上拿著的酒盅。
李承武愣了下,不知道他想幹什麼,畢竟蕭澈這人來青州才五年,鮮少會出現在此等煙花之地,又常年都待在北郊營地。
就是他也只在每年年末之時,和大哥進青州府邸時才見過幾次。
倒是那些平日裡倒霉遇上過他的公子哥對他,除了恐懼,還是恐懼。
遲疑了片刻,戰戰兢兢地將酒盅遞了過去,「少主,真是好酒量……」
話音還未落地,就聽見「哐當」一聲,那隻酒盅就被蕭澈拍在了李承武的腦門上,眾人雙眸瞪大,伸手捂住驚呼出聲的嘴角。
李承武渾身怔在原地,直到頭上有鮮血糊住了他的眼睛,他才忽然意識到方才發生了什麼。
後知後覺地捂著腦袋,疼得齜牙咧嘴地怒吼道,「你,你做什麼……」
當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地拍在他的臉頰上時,他的聲音再次戛然而止。
嚇得渾身微微顫抖,本就繃緊的身子繃得更緊了幾分。
「蕭、蕭澈,你想做什麼?」李承武從齒縫裡擠出聲音,咬牙切齒道。
「少主!」周子闕急急出聲阻止。
蕭澈輕笑了下,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眸色卻是越來越來陰鷙,終是將目光落在李承武的面上。
用手中的匕首拍了拍他的臉頰,冷聲道,「讓你大哥來府里找我。」
收回匕首的同時,李承武的身子跟著癱倒在地上。
有幾人急急上前來,架著他朝著蕭澈行了一禮,就手忙腳亂地往外走。
直到出了紅袖閣,李承武才緩過氣來,眼中怒氣翻湧。
他李家在青州是世代富商,他從小到大在青州都是橫著走,哪裡受過這種氣。
眼下他終於認識到大哥所說的,金錢在權利面前連個屁都不是。
原來大哥認那等閹人做義父,都是為了李府的將來。
李承武回頭陰惻惻地看了一眼那燈火通明的紅袖閣,耳邊似有靡靡之音不斷鑽入,他大力拂袖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