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一口咬定她是唐綰

  唐綰見蕭久手上拎著食盒進了院中，這才從偏殿裡走了出來。

  「蕭久，這是少夫人給的？」她朝著蕭久走去，訕訕地問道。

  蕭久點點頭，卻覺得手上的食盒是燙手的山芋。

  眼下自家少主的心思，他是愈發不懂了，少主又在生著氣，想來他這時候進殿裡，定是又要挨罵的。

  唐綰瞧出了他的心思，伸手接過他手裡的食盒，提議替他將食盒送進殿中。

  蕭久愣了下，雙眸冒著感動的星光，衝著唐綰行了一禮，急急就躍下台階，往一側跑去。

  片刻間就不見了人影。

  

  唐綰眨了幾下眼睛，雖然她也和蕭久一般，對蕭澈怕極了，但是為了確認一件事。

  她記得書中明明是在成親的三日後，林音音才第一次踏入了前院，怎麼又提前了。

  看來，她得時刻準備著。

  打開食盒，果真看見了林音音最為拿手的點心，那書中形容得美味至極的糕點，心裡亂成了一團。

  「喜歡？」

  突然一個低沉的聲音出現在後面。

  唐綰猛地抬眸，就撞進了蕭澈那雙斂著幽光的眼眸，不由後退了半步，脊背抵在石柱上。

  「賞你了。」蕭澈半眯著眼眸。

  看著她一張慘白的小臉，仿佛白日見了鬼般，腦海里剛閃過這個念頭，心底就泛出了一股煩悶。

  自己當真這般可怕，讓她嚇成了這樣。

  還是，她剛好在想些什麼心思，剛好被他撞見了，才嚇得裝出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他心裡下意識得認為是第二種。

  想到這裡，他眼眸眯起，眉眼間漫上了一抹燥郁，眼中卻有興奮的火焰在跳動。

  就見唐綰垂下腦袋，畢恭畢敬地將食盒遞到他面前，「是少夫人給公子準備的，我怎能吃。」

  女子的話語似有一絲嬌嗔，聽進蕭澈身後的蕭期耳朵里，竟然聽住了一股醋味。

  蕭期壓下微微上揚的嘴角，垂下頭，腳步往後扯了一大步，好離這眼前打情罵俏的二人遠點。

  但這話聽在蕭澈耳朵里，卻全成了她的刻意為之，她的嬌弱造作。

  他眉頭挑了下，冷冷道，「不吃，丟了。」

  話罷，他大步邁下台階，頭也不回的往院外走。

  唐綰愣了下，舉著食盒的手訕訕地收了回來，忽而想到些什麼，朝著遠去的人大喊道，「公子，你昨夜答應我的事算數嗎？」

  「雖然你醉了，但是不能不算數。」

  話音剛落，她就見蕭澈的腳步頓了下，停頓了一秒，卻沒有回頭看她，也沒有做任何的回應。

  他沒反對，就是答應了。

  唐綰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剛一轉身，就見蕭巳站在她身邊的不遠處。

  「虞姑娘住進扶雲殿的事，少主方才已經交代屬下了，姑娘的臥房在偏殿裡……」

  蕭巳話還沒說完，就被唐綰打斷了。

  「離公子的寢室近嗎？」

  少女仰著一張天真無邪的臉龐，定定地望著他，用極為平常的語氣問出了這個驚世駭俗的問題。

  蕭巳嘴角禁不住抽搐了下，頓時老臉一紅，愣了好一瞬。

  又忽然覺得自家少主平素不喜女色，如讓少主主動，這傳承子嗣一事，不得等到海枯石爛，就得要這樣性情的女子才能促成這件事。

  這時，他不禁想起，青羽營的人暗中談論最多的就是那在客棧那夜聽到的話。

  想必這就是這虞姑娘和尋常女子不同的地方。

  「近，只需要走過一條長廊就到少主的寢室。」他低著頭道，卻見女子聽完後，一副眉開眼笑的模樣。

  其實在這個府邸，又有幾人會完全將心裡的所思多想都表現在臉上，想來也只有這虞姑娘了。

  邊想著，蕭巳邊邁下台階的腳步停住，轉身對著唐綰低低地道，「還有，虞姑娘，少主千杯不醉。」

  這話和涼風一起鑽入了唐綰的耳里，不由地瞪大了一雙眼睛。

  所以昨夜的蕭澈壓根就沒有醉，莫不是他一直在試探她？

  她蹲在牆角，細細地想了遍昨夜的蕭澈。

  想到她主動抱著他，瓷白的臉頰慢慢爬上了一抹淡淡的紅暈，嗓音輕軟道，「沒破綻，以後還得再接再厲。」

  端著自己孟浪的人設不能崩。

  要讓林音音對她的身份存疑，那麼她就得表現得不像唐綰。

  好在她本就不是原來的唐綰。

  如何在林音音見到她時，讓她對她的身份存疑，自然得做出原來的唐綰絕不會做的事。

  再加上她給自己定的人設，雖然在太歲頭上再次動土確實太過危險，但是不知為何，她覺得這些日子和蕭澈的相處下來，她有些懂這個人了。

  按著這本古言小說的設定，蕭澈之所以會喜歡上林音音，不就是覺得她和其他女子不同。

  那麼是不是只要她表現得越是異於常人，是否會越安全些？

  緩步走過長廊，推開廂房，就見忍冬在裡間收拾著，瞧見她進屋，急急給她斟茶。

  她卻沒有接過茶盞，而是拉著忍冬往裡間走了幾步，小聲問道，「我讓你前幾日準備的東西，備好了沒？」

  忍冬聞言，頓時小臉羞紅，垂著頭點點頭。

  心說，這虞姑娘還真是有手段，不僅真能爬上少主的床，還能哄得少主將她安置在扶雲殿，估計新夫人得氣得吐血。

  忍冬看著眼前姑娘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面露赧然之色，只得轉身從一個雕著鳳凰的木箱子裡取出不少的物件。

  「姑娘，這就是你讓我置辦的寢衣。」

  忍冬將一件寢衣推到唐綰懷裡，垂著頭剛想往外走，就被唐綰拉住了手腕。

  既然林音音今日已經將糕點送到院門口了，想必是聽見了她昨夜宿在扶雲殿的消息，才會比書中的情節早了些。

  她坐在古銅鏡前，看著鏡中這張不施粉黛，卻依舊至純至欲的臉。

  眼下她沒見過親眼見過林音音，在原身的記憶中，她和林音音最不像的地方就是眼睛。

  原身的雙眸帶著些朦朧感，再加上眼角微微向上勾起，更是天生就帶了三分撫媚。

  而林音音就少了唐綰這份嬌媚，多了幾分清麗。

  而原身最討厭的就是自己這雙眼尾透著幾分輕佻的眼眸，所以她的妝容總是刻意遮掩這一點，甚至絕以素容見人。

  但是眼下在唐綰看來，這就是她要利用的一點。

  她讓忍冬按著她的要求，將眼尾勾得更加的撫媚，甚至讓她在眼瞼處塗抹上了一抹淡淡的嫣紅。

  忍冬仔細端詳了幾遍，又在唐綰的額間畫了一朵紅色的花鈿，才滿意地停筆。

  唐綰半眯著眼，又取過修長的眉筆，在臉上落下最後一筆。

  一想到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手指就忍不住輕顫。

  「姑娘太美了，我都看出神了，」忍冬笑著道，「這樣美的美人，世間那個男子能不喜。」

  唐綰卻半點都開心不起來，她在等一個時機。

  等蕭澈將林音音請進扶雲殿內來，她必須當著林音音的面，讓她知道她在蕭澈心目中的地位。

  可蕭澈連著兩天都拒絕了林音音送來的糕點。

  終於在第三日，忍冬打聽來的消息：林音音現在入了扶雲殿了。

  今日那顧氏王妃入青州府邸多年，第一次入了這前院，在扶雲殿內等了蕭澈一整天，才讓蕭澈在今夜見了林音音。

  唐綰歪了歪頭，書中並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書中的蕭澈明明沒有拒絕林音音進入扶雲殿。

  可以說，書中前期的蕭澈雖然不信林音音，百般試探，卻並沒有如眼下般拒人於千里之外，這是為何？

  蕭澈為何將林音音擋在院外？

  唐綰想了片刻，心裡的疑惑就越發地深。

  她甩了甩腦袋，急急就往門外走。

  忍冬滿臉錯愕，在唐綰身後喊道，「姑娘，少主不喜擅自主張的人，姑娘無召就自行去扶雲殿，恐遭少主不喜。」

  卻見眼前的少女氣勢洶洶地往前而去，大有一副要和人拼命的架勢。

  唐綰無視忍冬的忠告，疾步跑過長廊，按著早就計劃好的路線，從一側的窗戶處，爬入蕭澈的侍寢，又躡手躡腳地往外間走。

  側耳聽了下外間的情況，聽見有一道清越如珠玉的聲音娓娓而談，定是林音音不會錯了。

  她深吸了幾口氣，邊緩步往外走，邊解下自己的外衫。

  心裡仿佛有一頭雄鹿在猛烈地撞擊她的胸膛，漸漸地耳邊女子的聲音被心臟咚咚咚的聲音驅散開了。

  整個世界似乎只有心臟跳動的聲音。

  外衫輕落無聲，眼前看著蕭澈的背影，後牙槽咬得發酸。

  昂起精心打扮過的小臉，鼓足勇氣，從後面抱住了蕭澈的腰身。

  將臉頰貼在他勁瘦的腰背上，不顧身前人漸漸僵直的身軀，怯怯道，「公子，你還要人家等你多久？」

  她感覺整個殿內在此刻頓時陷入了一片的死寂。

  方才，其實蕭澈就聽見了身後的動靜，眼眸微眯，卻聞見了一股熟悉的幽香，他頓時知道身後是何人。

  他嘴唇微勾，想著等一下就能看一場好戲。

  心裡的笑意就快躍出來時，就被身後的人攬住了腰身，不由地一愣。

  林音音捏緊手指，勉強壓下心頭煩悶，烏黑的眸子帶著些許鄙夷地掃向男子身後的女子。

  只見女子穿著妖嬈的紅綃寢衣，臂間的輕紗滑落在腰間，露出了小巧圓潤的肩頭，下身是輕紗長裙。

  雖然不見她的面龐，但是不可否認的是，這女子當真是個尤物。

  想必這就是那虞姑娘，但是這樣的女子，不過是男人的玩物罷了，入不了她的眼。

  想到這裡，林音音輕輕笑了下，笑容明媚燦爛，眸中的黑霧盡數散去，又變回了一汪皎潔的明月。

  她紅唇輕啟，笑道，「想必這就是虞妹妹吧。」

  她的話剛落，就見蕭澈身後的女子渾身一顫，似是忽然意識到殿內還有其他人，猛地從蕭澈的後背露出了一張絕美的臉來。

  林音音嘴邊的笑頓時僵住，雙眸漫出了一抹錯愕、詫異。

  心跳仿佛停滯了，眼前只剩這張她無比熟悉的臉。

  「你是少夫人？」

  唐綰面露幾分羞澀和難堪，攏了攏身上松垮垮的寢衣，緩緩從蕭澈的身後走了出來，朝著林音音行了一禮。

  這句話終是讓林音音從震驚、恐懼中回過神來。

  她死死地咬住牙齦，細細地打量著眼前這張臉。

  明明是唐綰的臉，卻又仿佛不是她。

  這張臉最美的是這雙撫媚勾人的眼睛，而唐綰也有一雙這樣美得驚人的眼。

  微微上翹的眼尾在笑時，總讓人誤以為太風流多情，但是眼前這人似乎比唐綰還要更加的美艷幾分，渾身皆是魅惑的氣息。

  林音音一下子猜不透眼前人到底是不是唐綰了，臉上仍在笑著，但脊背卻沁出了一層冷汗。

  她不知道是不是蕭澈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

  是不是蕭澈和唐綰聯合起來，要置她和蕭雲瑾於死地？

  她渾身冰涼，但唯一的理智卻沒有失去。

  為今之計，不管眼前這女子向蕭澈進了什麼言，她只要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唐綰，就還有一線生機。

  她藏在袖中的手指死死地刺進白嫩的肉里，提醒自己莫自慌陣腳。

  耳邊就聽見那長得像唐綰的女子嘟著嘴唇道：

  「原來我和天下第一美人既然有幾分相像，公子，原來我長得這般美？」

  蕭澈愣了下，完全沒有意料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下意識地側眸去看身旁的女子。

  卻一下子瞧見她紅色的寢衣下曼妙的身姿，不由地雙眸一滯，呼吸跟著急促起來。

  蕭澈似是從深不見底的深淵裡逃出來，忙撇開視線，胸腔里的心臟卻咚咚咚跳得厲害，嗓音低沉暗啞地應了聲，「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