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到底活著有什麼好
2024-05-13 04:21:37
作者: 聽雨眠
唐綰被忍冬和半夏從軟塌上拉了起來,整個人迷迷糊糊間,就被二人架著走出了房內。
「幹嘛?」她大驚聲色,睡意都飛到了九霄雲外。
她錯愕的目光從半夏那張毫無溫度的臉上,移到忍冬帶著點嬰兒肥的臉上。
見她抿著唇,輕輕笑了聲,「姑娘放心,這是有天大的喜事。」
忍冬故作神秘的樣子,讓唐綰眼皮子一跳,心如火焚起來,咽了咽口水,一把抱住走廊邊的石柱,死活不願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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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嬌嬌軟軟的女子,沒想到竟然有如此的力量。
忍冬和半夏二人又怕弄傷了她,終是不敢下狠手,只得小心地勸著。
「姑娘,姑娘,是好事。」
忍冬眨了幾下眼眸,卻見緊緊抱住石柱的唐綰神色慘白,宛若驚弓之鳥,定是今日被少主嚇壞了。
忍冬嘆了口氣,忽然覺得她口中的好事,說不定對虞姑娘來說並非好事。
想到這裡,她一愣,心知自己逾越了。
不管少主對姑娘做了什麼,為今之計,姑娘要想活下來,就必須討好少主。
轉瞬間,忍冬壓下心裡泛出的酸澀,,傾身覆在唐綰的耳邊,小聲道,「是少主要見你,這麼晚……想必是好事。」
話音剛落地,唐綰就放開了石柱,轉頭去看忍冬,見她面露赧然之色。
如不是她心裡清楚蕭澈不行,還以為他真想對她做些什麼呢?
忍冬點了點頭,白皙的臉頰泛著淡淡的紅暈。
唐綰心念一轉,頓時想明白了過來。
這定是某人心裡的氣還沒消,睡不著,想找她麻煩。
這樣也好,本來還以為他定會再晾她幾天,沒想到這麼快就找來了。
今晚是她的機會,成敗在此一舉。
忍冬看著唐綰面色愈發深沉下來,抿著眉頭和半夏對視了一眼,兩人剛想上手去拉她,卻見唐綰忽而勾唇一笑。
「走吧,少主要等急了。」話罷,唐綰將半夏手中的外袍取了過來,披上後就往前走。
忍冬和半夏愣了下,急急追上唐綰。
唐綰就著淡淡的月色,一路跑到扶雲殿外,卻在台階前頓住了腳步。
她下意識地咬住了下唇,深吸了幾口氣,才穩住心神,邁上台階。
之後的計劃能否施行,就看她今夜能不能讓蕭澈對她改觀了。
蕭澈一直是個不好糊弄的人,但是她雖然是個炮灰,可也是個手握劇本的女子。
怎麼也能苟些日子!
可剛邁上台階,就有一人攔在了她的身前。
唐綰半眯著眼睛,盯著攔住她的半夏。
半夏面色依舊冷漠,並沒有拿眼看唐綰,而是抬眸看了一眼台階下的忍冬。
身後的忍冬愣了下,腦海里出現了少主掐住虞姑娘脖子的畫面,下一瞬,又變成了唐綰雙手握著刀扎向木柱的畫面。
她不由身子一怔,旋即上前,仔細搜了唐綰的懷裡和袖口。
直到確定什麼都沒有,心裡才稍稍放鬆下來。
「我的匕首在枕頭下藏著。」唐綰一頓,抬眸細細地打量著眼前的半夏。
對蕭澈如此忠心耿耿的人,林音音又是如何讓她變成她的人的。
除了林音音的女主光環,就沒有別的什麼了?
「姑娘得罪了,請。」半夏側身朝著她行了一禮。
黑夜如潑墨,只余幾顆殘星高掛,星光暗淡。
正如她此刻的處境,前途一片渺茫,只有這個早晚要領盒飯的反派,是她唯一能依靠的。
唐綰緩步走入殿內,就見屏風後有道頎長的身軀半靠在美人榻上。
男子一襲素白衣袍,堪堪背著燭光而坐,陷在一片陰影里。
白袍在暗淡中散著一片白光,如愁雲後的那抹淡白月華。
平日裡高傲的頭顱微微向後仰著,半靠著躺椅,纖長的手指握著一隻酒樽,似是醉了。
真像個謫仙一樣的人,可這樣好看的人,卻一肚子壞水。
待唐綰走近,他突然睜開雙眸,一瞬不瞬地朝著她看來。
四目相對時,唐綰下意識地露出一絲的牽強的笑。
卻見他如古井幽潭的鳳眸里閃過一抹涼薄,臉色沉悶,一張能噎死人的薄唇緊緊地抿著。
唐綰逕自忽視他眼裡的鄙夷之色,抖著腿肚子往他身前走,怯怯地道:
「公子,我還以為公子再也不想見到我了,還好,公子還想見我,我真的太高興了。」
一大段嬌弱造作的話說完,卻不見眼前的男子有一絲的回應。
那雙眸子在濃密的眼睫下黑沉得可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影,讓唐綰心裡越發地沒有底氣。
空氣一片死寂,連心跳聲都聽得一清二楚,唐綰大著膽子,又往前邁了一步。
剛想故伎重施去拉扯他的衣角,卻突然摸了一空,心裡一陣氣惱。
蕭澈看著眼前少女,見她一頭青絲就這樣披散著,多了幾分女子獨有的嫵媚,美得驚人。
尤其是那雙極亮極亮的眼眸。
她一踏入殿內,頃刻間就奪去了全部的光亮,讓他想忽視她的存在都不行。
聽著她言不由心、諂媚的話,明知這一切不過是她的虛情假意,但這輕輕柔柔的聲音鑽入耳里,卻莫名覺得心裡的煩悶卸去了大半。
她一走近,他的心臟就開始狂跳,將方才要尋她麻煩的心思,都拋到了腦後。
他愣了一瞬,才意識到自己的異常,喉結滾動了幾下,見她又跨步走近,素白的手指又想扯他的衣袖。
他煩躁地抬手,錯開她的手指,伸手提壺斟了杯酒,仰頭連飲三杯,方才將心頭那股火壓了下去。
唐綰順手取過他的酒壺,緊緊捏住酒壺,便想給他斟酒。
眼看壺口就要對準杯沿,蕭澈的手卻偏偏側移了半寸,避開酒壺。
唐綰渾身微怔,抬眸去看他。
見他黑潤的眼眸似染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微微掀起眼皮望著她,薄唇微張。
「你知道錯了沒?」
男子聲音輕輕緩緩,隱隱帶著一絲的孩子氣,讓唐綰愣了半晌,一時忘記回應。
直到眼前的人危險地眯起眼眸,周身的氣息冷厲起來,大有她不認錯,就要對她不利的感覺。
唐綰重重地點了點頭,連聲道,「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你錯在哪裡了?」男子嘴角勾了下,周身的氣息漸漸回歸平靜,卻緩緩地吐出了第二個問題。
唐綰一下子猜不透這人是真的醉了,還是在耍她,只得硬著頭皮道:
「惹公子生氣,就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
「真的?」
唐綰點頭如搗蒜,將眉眼彎成月牙的形狀,臉上雖然在笑著,但笑意並未抵達眼底,帶著一絲口是心非的敷衍。
兩人僵持了片刻,直到耳邊聽見一道清淺的笑聲,唐綰才錯愕地抬頭看去。
見男子清雋的眉宇間點綴著星星點點的笑意,不似他一貫那帶著嗜血的冷笑,而是像一縷無害的柔風的笑,讓唐綰怔住。
下一瞬,他嘴邊的笑意停住。
目光凝在她的脖頸上,抬手伸來,唐綰下意識地整個身子往後縮了一下,側身背對著他。
不知過了多久……
唐綰再次用餘光看去,他不知何時垂下了眼眸。
長睫橫斜,遮住了眼底的顏色,也遮住了他所有的情緒。
唐綰心頭倉皇無措,深吸了一口氣,戰戰兢兢地往他的身邊又邁了一步,扯了扯他的袖子,「公子……」
「你怕我?」
男子低啞暗沉的聲音在她的耳邊散開,將她要說出口的話都堵了回去。
他抬起頭來,再次對上了唐綰的目光。
不知為何,此刻唐綰在他這雙籠著煙霧的鳳眸里,瞧見了一抹無措和慌亂,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
唐綰:「……?」誰才是受害者?
這反派真的有病!
唐綰壓了壓心裡的怒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被他拉得一踉蹌,跌坐在他身側的躺椅上。
「疼嗎?」
唐綰腦海如遭雷擊,詫異地眨了幾下眼睛。
男子聲音啞啞的,微涼的指尖輕觸她的脖頸。
整個身子又近了她幾分,瀑布般的墨色長髮,將他玉白的臉龐襯得煞白憔悴,模樣病嬌得很。
那雙眸子仿若將銀河裡的星辰都碾碎,藏進其中。
唐綰急急移開視線,胸腔里的心臟卻咚咚咚跳得厲害,「你別露出這樣的表情,會讓人想要……」弄哭你!
「想要什麼?」男子低低地問道。
「抱你!」唐綰胡亂地答道。
蕭澈:「……!」
這句近乎呢喃的話,一下子在蕭澈的心湖激起了千層的浪,讓他的醉意散去了幾分。
他黑眸一凜,周身的氣息頓時凌厲起來,勾唇扯出一抹冷笑,可下一瞬,卻渾身僵住了。
女子柔軟的身子纏了上來,她輕輕地抱住了他的身子。
一股幽幽淡香灌入鼻翼,勾纏出一股陌生的異樣感。
感覺到懷裡的人微微顫抖的身子,她明明是怕極了他,卻還是大著膽子抱住了他。
到底活著有什麼好的,讓她這般費盡心機。
他的嘴角又勾了勾,勾出一彎清淺的笑,這抹笑容里多了絲絲戲謔、腹黑的味道。
可又想起些什麼,渾身怔住。
如果,如果那時候的自己也能克制住對娘親的害怕,像她這般抱住娘親,告訴她,他一點都不疼,會不會結局就會不一樣?
察覺到抱著的身子一下子變得冷硬,唐綰的心也跟著冷了下來。
她不知道蕭澈和他娘親的過往。
因為蕭澈只是個反派,書中也只零星提到過,已故王妃是蕭澈的禁忌。
但是此時此刻她深深感覺到了他滿腔的哀痛。
而這股哀痛甚至從他的身上蔓延了過來。
這該死的共情能力!
唐綰嘆了口氣,抱住男子的手臂漸漸收緊,似要將陷入回憶中的人給拉回來。
二人的身子貼得更緊了幾分。
眼下仍是夏末,她似乎來得急,只著一襲單薄的夏衫。
她身上的溫度,透過薄薄的一層布料,緩緩地滲進他的身體裡,終是將他的悲傷都驅散開。
蕭澈的身子微微有些僵硬,眼底閃過一絲無措,想要推開她,眼眸中寫滿了抗拒,但心裡卻又莫名有些貪戀這一絲溫暖。
掙扎了好一會了,終是任她抱著。
「公子,我想求公子一件事?」女子怯怯的聲音響起。
蕭澈勾唇笑了下,臉上寫滿了原來如此的表情,他幽幽地嘆了口氣。
「公子,你聽見了嗎?」
「嗯。」
「我想留在殿內給你磨墨、斟茶遞水,可以嗎?」
女子綿長的輕軟的聲線里,帶著三分嬌嗔的意味。
不是離開?
也不是她一直向他提的住在外宅,而是留在他的殿內?
蕭澈有些懵了,他伸手推開唐綰的身子,見她的眸光帶著懇切與期望,眼神乾淨清澈,不像在說玩笑話。
她不怕在他的殿內遇見那個假冒她的人?
「為何?」
「因為我喜歡公子你啊,想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唐綰違心道。
蕭澈眨了幾下眼眸,輕輕點了下頭,噙著笑意的目光充滿興趣和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