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家少主實在太狗

  耳邊是她虛情假意的話，讓蕭澈心裡的煩躁又加深了幾分，還有不受控制的心跳聲在胸腔內砰砰作響。

  這具身體三番五次因為她而出現異常。

  他心裡窩著一團火，眼底卻愈發的深沉了下去。

  他抬眸，目光移了過來，和唐綰不偏不倚地對上了，「都是因為你。」

  看著少女呆滯的眼神，蕭澈不等她應聲，接著道，「都是因為你的愚蠢行為，我才會生生受了這一刀，如不是你，我又怎會受傷，你說這是因為誰？」

  她聽見他顛倒是非的言語，旋即鬆開了他的手，腳步踉蹌地往後退了幾步，仰著一張清凌凌的眼眸呆呆地看著他。

  那神色就像是被丟棄在深夜裡的病貓。

  蕭久：「……？」嘆氣，我家少主真的太狗了！

  

  唐綰被他這番話說得先是一愣，隨後想起剛才危急的那一刻，她分明聽見了刀刃刺入肌肉的聲音，原來她真的沒聽錯。

  一想到，她冒著生命危險就救了這麼個冷心冷肺的玩意，心裡就氣惱極了。

  等她回過神來，自己已經推開蕭澈的手掌，後退了幾步，她只得伸手用力地擰了一把大腿，疼得眼角當即一紅，眼淚頓時涌了出來。

  蕭澈沉默了片刻，側身剛想走下台階。

  就被她扯住了衣角，只得低頭再去看她。

  她輕咬著櫻紅的唇瓣，一雙清澈的眼眸漫著一層水霧，幾乎快要哭出來了。

  不知為何，見到她這副模樣，蕭澈心裡莫名生出一絲心虛，剛剛竄上來的戾氣消失得無影無蹤。

  唐綰壓住心裡的想罵人的衝動，怯怯地道，「公子，對不起。」對不起你大爺的！

  話罷她仰著頭，眼巴巴地去看他。

  此刻月光在他面上落下深深淺淺的陰翳，讓他整個人顯得更加森然恐怖。

  唐綰紅唇抿成一條直線，儘量讓自己鎮定些。

  「少主，是虞姑娘澆滅那毒煙的，她為了少主不惜以身犯險，雖然不太聰明，連累了少主，但仍是有功之人，少主一向善罰分明的。」蕭久低著頭小聲地為少女辯解了幾句。

  男人聽見蕭久如此說，心裡微動，訝然地睨了唐綰一眼，隨即斂去了那份詫異神色，眼神幽深難辨。

  倒是個善會攏絡人心的人，有意思。

  他臉色一沉，猛地將衣袖從她的手裡抽去。

  信步往前走，可走了幾步卻又頓住，頭也不回地道，「髒死了，回去換身衣衫，我有話問你。」

  唐綰心裡暗罵了幾句，長長地吸了口氣，就聽見一側的蕭久道，「虞姑娘，雖然我家少主的性情和常人不同，但如你能走近他的身邊，你就會知道他的好。」

  她抬眸朝著蕭久呵呵一笑，心說，你還真了解你家少主啊，不過他不是異於常人，而是變態。

  但是蕭久的這一番話倒是讓唐綰忐忑的心頓時沉了下來。

  她今夜的這般操作，只要不是蕭澈那般冷心冷血又狼心狗肺的人，都會對她捨身救人的行為感動得冒泡。

  「那以後還要勞煩蕭大哥多多提點。」唐綰茶言茶語地朝著蕭久行了一禮。

  蕭久愣了下，急急側身避開，小聲道，「姑娘無須多禮，你只需在意少主一人就是，我們只是下人。」

  話罷，他快步追著自家少主的身影而去。

  廂房內，蕭久解下蕭澈的外袍，見肩膀上血肉模糊的傷口，神色如常地上藥、包紮，目光卻在觸及到那左手手臂的傷口時愣了下。

  這傷口就像是自己用匕首劃開的，就像是上次虞小姐被綁時，為了克制身上的藥性……

  少主想必也是用了此法才壓制住那縈繞在室內的薰香的，這樣看來虞小姐確實是少主的救命恩人。

  他又想起方才那女子飛身撲向少主的那一幕，抿著的嘴角動了動，一臉的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就說。」蕭澈涼涼地睨了他一眼，淡淡問道。

  「少主，你這手臂上的傷……還有那虞姑娘待少主真的待少主好，她為了少主不顧危險……」蕭久到嘴邊的話，又在蕭澈可怖的眼神下住了嘴。

  他感覺自己越發猜不透少主的心思了。

  這些天，少主屢次救她出危難，明明是對她有意的，才會強收她做外室。

  但是有時常待她又極為地冷淡，甚至可以說是無情。

  這是為何？

  他低著頭伺候少主換上乾淨的外袍，走到門邊，剛推開門，就見到門外等著的少女。

  他愣了下，旋即明白了過來，方才少主不讓他繼續說的原因。

  是因為害羞嗎？

  肯定是如此，他家少主這些年鮮少和女子接觸，自然不懂女子的那些心思。

  想到這裡，他心裡疑惑全都消失了，他側身朝著唐綰點頭，待她進了門，他才轉身出了房間，順手將門關上。

  唐綰看著離去的蕭久，心裡微微發怵，卻也只得硬著頭皮往床邊走去。

  蕭澈抬眸看著一步步朝著他走來的少女，慵懶地眯起眼睛。

  她之前的含情脈脈，言笑晏晏都是裝的，一切都是她為了能活下去而虛與委蛇，可是今夜的她卻讓他迷惑了。

  她為何要冒著性命危險去救他？

  一個如此惜命的人，會為了另一個人放棄生命？

  他覺得今夜的她十分不對勁，從剛才開始就有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在他的腦海里盤旋著，久久不去。

  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女子，唐綰提前知道今夜會發生這一切？

  想起昨日她故意弄開手上的傷口，明顯是想避開今夜的事情，那麼為何她最後又來了？

  他看著走到跟前的少女，定定地注視她半晌，才嗓音低沉道，「你怎麼得知是薰香有毒？」

  「外面的人沒事，但是進了廳內，人就都倒了。」

  唐綰沉聲回答道，抬手扶著自己的臉頰，

  「而且有這前車之鑑，我就猜到是薰香的問題了，但是奇怪的是我卻沒事，方才聽了蕭久的話，才知道原來那毒是針對武功厲害的人的。」

  蕭澈聞言，勾唇一笑，眼裡的笑意像血在水中漫開，散漫地點點頭，接著問，「那你為何要打傷周子闕？」

  對方聲音又低又沉，唐綰心頭一顫，她偏開視線，死死地咬著下唇，卻一個字都沒有說。

  「怎麼，無話可說了？」男子近乎無情的話在唐綰的耳邊響起。

  她心知蕭澈眼下定又是在試探她，她指尖蜷起，啞聲道，「我方才解釋過了，公子不信的話，我無話可說。」

  她邊說著，邊抬眸去看蕭澈。

  也許是因為今夜他受了傷，流了好些血的緣故，他眼底本該如墨色染就的瞳仁，此刻顏色淡了些，隱隱透出了幾分病弱的美。

  這份美讓唐綰有片刻的愣神，可下一刻卻被他冰冷的話刺醒了。

  「說，你是不是提前知道了今夜有刺客一事？」蕭澈冷冷質問道。

  明明長得丰神俊逸，卻偏偏長了一顆心性惡劣、多疑又詭譎的心。

  唐綰嘆了口氣，冷下臉道，「既然公子不信我，望公子看在我方才一心想救你的心，讓我一個人安靜地離開吧。」

  她渾身籠在陰暗裡，眉宇間的失望之色就這樣堂而皇之的展露出來。

  蕭澈感覺自己的心口忽而一燙，見她落寞地轉身想離開，他低沉道，「不可能，沒有我的允許你不得離開。」

  「為何？」唐回眸定定地望著他，不屑地挑了挑眉，不咸不淡地道，「公子當真喜歡我？」

  蕭澈：「……」

  「那為何？為何不讓我走？」唐綰瞪了蕭澈一眼，氣惱道。

  少女突然膽大包天的發難，全然沒有之前的那番忍辱負重。

  蕭澈眉頭禁不住抿緊了幾分，明明心煩意亂，面上卻還是淡漠冷靜，「你當真認為我不會殺你？」

  話罷，就見少女咧嘴，乾巴巴地笑了兩聲，不顧不管地跌坐在他的床邊，哭戚戚道：

  「我知道我自己卑賤的身份配不上公子，也知道在公子眼裡我就是個貪生怕死的人，所以公子才會對我生了疑心，但是今夜我之所以會那麼做，都是因為、因為……」

  蕭澈漫不經心道，「因為什麼？」

  下一刻就見少女停止了哭泣，仰著一張哭得梨花帶雨的面龐望著他，朝著他招招手，示意他俯身附耳過來。

  蕭澈猶豫了一瞬，隱隱約約猜到了些什麼，卻還是低下頭來。

  少女似是嫌他靠得不夠近，又一把扯住他的衣領，將他的臉龐更靠近她幾分。

  一下子，少女身上獨有的清甜氣息隨著她帶著暖意的呼吸，猶如徐風般，不斷沁入他的心間。

  她附在他的耳邊小聲說道，「因為我……」

  溫熱的氣息裹挾著她清越又嬌弱的聲音鑽入他的耳里，令他心神猛地一顫。

  可下一瞬，她忽而拔高聲調，「喜、歡、你、啊。」

  蕭澈：「……？」耳朵差點聾了。

  他眉頭頓時皺緊，抬眸瞪著近在咫尺的少女，卻見她笑得眉眼彎彎，一臉奸計得逞的樣子，全無剛才半分的失落。

  「你是第一個對我這麼好的人，又多次救了我，最重要是，你是我認識的人中長得最好看的，所以今晚我會不顧危險去救你，當然是因為我喜歡你啊。」

  少女清脆而果敢的聲音在房內迴蕩。

  唐綰說完，見他還在愣神，臉上的紅暈艷盛晚霞，似羞似惱道：

  「這你都看不出來，還懷疑我，你是不是傻啊。」

  說完，她猛地用力一推，雙手捂著臉頰，利落地起身就往門外跑。

  蕭澈怔愣之際，就被她推得半靠在床沿上，半傾著身子。

  一臉不可思議地盯著那道落荒而逃的身影，額角禁不住跳了跳。

  「哐當」一聲，他側眸看去，見門外的顧珺冉一臉震驚地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