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還真是個能忍的主
2024-05-13 04:20:39
作者: 聽雨眠
「虞小姐不必在意,我們什麼也沒瞧見。」蕭期清咳了一聲,緩步走來。
走在他身側的蕭久腳步頓了頓,拿眼瞪了他一眼,心說你這是找死嗎?
眼下這女子是少主的人,他們哪裡敢冒犯半分,她選的那處草叢離得遠,他們又都背過身去,又何必言明,自找苦吃。
唐綰呵呵笑了幾聲,沒有露出半分怯意和羞澀,在蕭期打量她的同時也在定定地回望著他。
這是個語出驚人,甚至有些沒有眼力見的角色。
蕭澈眼眸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
他自詡歷經世事,在軍中也能獨當一面,對於人心也能窺探一二,特別是那些胸無城府之人,在他面前便如白紙一般。
但是眼前這個少女的一言一行,和尋常女子截然不同,甚至他連一處都沒猜對。
看著少女望向這二人時,眼眸明顯比方才亮了幾分,不知為何,心裡頗為不快。
他撐著雙膝起身,屈指用關節抵了抵喉嚨,輕輕咳了一聲,滿臉儘是不耐之色,「你沒見到我還受著傷嗎?」
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了蕭澈身上,蕭久和蕭期二人急急上前,一左一右地攙扶著自家少主。
唐綰落在隊伍的後面,緊趕慢趕地跟上他們的腳程,忽而腳邊似有什麼東西竄過,她嚇得險些跌坐在地,臉色發白地愣了一會,抬眸去看前面的人。
前面的人聽見身後的動靜,皆停下腳步轉身朝著她看過來。
唐綰不偏不倚地對上蕭澈冰寒的眼神,他的眼眸湧起寒戾的幽瀾,他冷冷地朝著她睨了一眼。
方才腳邊那濕滑的觸感,她舔了舔乾燥的嘴角,猛地衝到蕭澈的身邊,一下將蕭期頂開。
扶住蕭澈的手臂,厚著臉皮道:「公子,我來扶你。」
這人怎麼也是個大活人,雖然心腸毒了些,但好過和那些真正的冷血動物為伍。
蕭期愣了下,雙眸頓時瞪大,看著少主既然沒有立刻甩開這女子,而是仍由她攙扶著,他心裡一片的凌亂,朝著蕭久眨了眨眼,就見他一副瞭然的點了點頭。
女子指尖微涼,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動著,神色有些僵硬,又時不時地看著腳下,蕭澈嘴角勾了勾,頓時明白了為何她此刻這般好心。
一行人下了山,才坐上了馬車,馬車一路疾馳,直到天光微亮幾人才在一間客棧休整。
唐綰累得一沾床就能馬上睡死過去,但心裡的警惕和戒心讓她強撐著。
她睜著眼雙眸無神地坐在外間的軟塌上,耳邊是裡間蕭澈和蕭久的談話聲。
聽起來蕭澈似乎是真的中毒了,但是眼下渾身的疲憊和不斷下滑的眼皮都讓她無心顧及其他。
其實,她表現得越胸無城府,越像個沒有見識的女子,於她越有利。
在腦子空白的前一刻,她為自己找了一個藉口,一頭磕在屏風上,睡死了過去。
裡間的二人聽見聲響,皆往外望去,見屏風印出了一個纖細的身影,那人正靠著屏風似是睡著了。
蕭久沉默了片刻,直到那女子深深淺淺的呼吸聲在屋內蔓延開,他才從袖口中取出一個三棱箭頭,遞到蕭澈的手中
蕭澈黑眸迫出鋒銳的冷意,他舌尖抵著下牙齦,冷笑了下,神色轉沉,聲音染上了一絲薄怒,「還回去。」
「是。」蕭久點了點頭,白皙的臉龐上一片的陰沉,仿佛能滴出水來。
蕭澈走到外間,伸出修長玉白的食指,輕輕地戳了戳睡得正酣的唐綰的臉頰,卻見熟睡中的少女嘴唇嘟囔了聲,並沒有任何的反應。
他心裡一陣的冷笑,為高看了她的自己感到微微懊惱,他伸手再次戳了戳她靠在屏風上的頭,就見少女順勢倒在了軟塌上。
「我讓蕭期備的東西呢?」蕭澈對著身後的蕭久道。
蕭久上前,從懷裡取出一個牛皮紙包著的物品,遞到蕭澈手中。
「她這具身子能堅持著從山上走下來,也實屬不易。」蕭澈口氣雖然淡淡的,但面上卻露出了幾分讚賞。
話罷,他的腦子裡極快地閃過這幾日這女子的遭遇,心裡不知為何浮現了一絲絲的心虛。
他閉了閉眼,鬆開了握緊的手掌,目光忽然觸碰到少女一側的手腕。
他嘆了口氣,木了片刻,目光定定地看著那漸漸盛放開的嫣紅,煩躁地拽了下領口,伸手拍了拍蕭久的肩膀,低低道,「別讓她的血弄髒了軟塌。」
話罷,他轉身往裡間走去。
蕭久眉頭一挑,起身去看她左手的手臂,有鮮紅色的血液正滲出袖口,逐漸染紅了一整片衣袖。
可是她是少主的人,眼下這多有不便啊?
他話還沒說出口,就見去而復返的少主站在他的身後。
「忠義侯府的人走到哪裡了?」
「啥?今日人都從閬州驛館出來了,少……唐小姐也在其中。」蕭久愣了下,急急答道。
蕭澈聞言,看著軟塌上的人呼吸仿佛停滯了般,嘴角往上勾了勾。
親自將少女手臂纏著的白色麻布解開。
入目就是女子小臂上血肉模糊的傷口,看起來是化了膿。
「倒是個能忍的主。」蕭澈嘖了嘖舌,側眸看了一眼酣睡人,取出懷裡的小瓶子,撒了些白色粉末在傷口上。
又重新包紮好,二人出了門。
直到聽見關門聲,唐綰才敢大口地呼吸,皺著眉頭看著重新被包紮好的手臂,心裡有些複雜。
這個書中最大的反派倒也沒有那麼冷血無情。
被處理過的傷口很明顯沒有方才那般鑽心刺骨的疼痛了。
她換了個姿勢,長長地呼出了幾口濁氣。
好在方才的這番忍耐倒也值得,聽到了有價值的情報。
先前蕭澈救她,確實是誤以為她就是唐綰,那麼為何沒有拆穿她呢?
是因為她在抵死地狡辯?
莫不是他真的喜歡十一歲的唐綰吧?
她細細地回憶了一遍原主記憶里關於蕭澈的事情,又和書里的內容對照了下,發現十五歲的蕭澈並不喜歡十一歲的唐綰,甚至是有些嫌棄小唐綰的。
她甩了甩頭,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眼下蕭澈沒有拆穿她的動機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眼下他已經確認了她並不是唐綰。
也就是她的小馬甲算是穩了。
等等,那麼之前他救她是不是因為她是唐綰,所以才對她另眼相待,或者收她做外室也是存著折辱她的心的。
那麼現在她的處境就十分尷尬了。
想到這裡,她猛地坐起身來,揪了揪自己的頭髮,忽然發現自己的馬甲雖然穩了,但是地位可能變低了。
罷了,就忍到他成親的那一天。
等到了青州,他斷不可能將她帶進府里,所以定會在府外給她尋一處院子住,等到他鬆懈之時,就是她逃之夭夭之日。
她頓時呼出了一口氣,又倒在軟塌上。
蕭澈在門外站了片刻,直到聽見裡頭的呼吸聲漸漸綿長,他才轉身推開隔壁的廂房。
一把癱在太師椅上,他搭在扶手上的指尖微屈,不疾不徐地輕叩了幾聲,那聲音微不可聞,卻隱隱透出了幾分焦躁。
據暗衛的話,那從驛館裡出來的唐小姐帶著帷幔,沒人瞧見她的樣貌,而且從唐少將軍的神色看來,這送親的隊伍里確實發生了什麼大事。
至於隔壁這人是不是唐綰,他也猜不准。
但是如果她真是唐綰,那麼他能做的事就太多了,他輕易就能讓那些人萬劫不復,只要他想。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叩叩叩」,響了三聲敲門聲。
緊接著,就見蕭久推門而入,他拱手道:「少主,那虞姑娘問什麼時候開飯?」
話音一落,屋內的人默了半晌。
蕭澈沉聲道,「你帶她到樓下用膳吧。」
「是。」蕭久朗聲應道,退了出去。
蕭澈半眯著眼眸,唇角泛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今日送親的隊伍會到此地,如不出意外會在這間客棧休整。
她是不是唐綰,馬上就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