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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4章 蘋果蛋黃派

2024-05-13 01:46:53 作者: 七寶燉五花

  「甜津津的圓子!水靈靈的弱果!」甜美元氣的語氣響徹在元寶橋橋頭一帶,身著桃花色衣衫的糖水果子娘子在樹下一邊為客人盛著糖水,一邊吆喝道。

  天微微有些曬,元寶橋上又沒有遮擋,不少人爬上爬下便出了汗,這時候走到橋頭喝一碗清冽微苦的艾草湯,咀嚼著裡面搓成圓子的桂花瓊脂糖果子,真的花兩個銅子兒就能獲得的無上享受。

  灼桃趁著這一波遊人過去,直起腰來,從袖子裡掏出一塊兒鴨蛋青的帕子擦了擦汗。又一波遊客涌過來,她又立刻埋頭收錢盛湯,足足忙活了小半個時辰才再獲得片刻喘息,掏了掏袖子,拿了一塊兒水紅色的帕子擦著汗。

  旁人都不曾留意這擦汗帕子的顏色,只有一個人影晃過,好像心領神會般地扛著弓箭快步跑過元寶橋,消失在了素來荒蕪的小河沿一帶。

  剛在灼桃的攤子上買了糖水的明月出直覺不對,回過頭卻沒有看見任何端倪,她分明感覺到有人鬼鬼祟祟溜了,但竟然沒有捕捉到氣息。

  「這說明對方是個高手。」屠博衍是玉身,完全感覺不到熱,所以毫不疲憊地為明月出撐著遮陽的綢傘。這種只能遮陽擋不住雨水的小傘是鏡醒者協會出品的新鮮物件兒,因為造型多半又小巧可愛,還能擋住太陽,很快就成為了女兒家之間流行的飾品。

  明月出也買了幾把姐妹們打著玩兒,今日忙完了出來透口氣,照顧了下灼桃的生意,便也回了昭陽巷去,畢竟晚上還要商議白奢私宴的設計。

  夜色降臨,元寶橋附近的流動小攤便轉移到了正經的夜市上,小河兩邊行舟人也收了船,橋上光線晦暗,路人都怕跌進河水,也都在晚上選擇繞行。於是熱鬧的元寶橋靜了下來,一輪月光孤零零照在橋下,給橋洞加了個月牙影子。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 勞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 舒憂受兮,勞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 舒夭紹兮, 勞心慘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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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柔的歌聲響徹在幽暗的夜色之中,夜霧仿若魔物囈語,彌散在古老的河水之中。一個影子衣著襤褸,披著一塊毛氈充為披風。影子的髮髻歪著,一張臉藏在披風之下,一個人走在路上,嘴裡哼著這首詩經里的詩歌。影子提著一個籃子,用白色的布蓋著,那籃子看上去很沉,那影子吃力地提著籃子,卻還在輕鬆地唱著詩歌,用奇怪的步子按照某種韻律走過無人的元寶橋,踩著滿地的月光和泥污。

  突然,一個乞兒衝出漆黑的巷子,沖向了那個影子,想要奪走影子的籃子。

  那影子的歌聲戛然而止。

  瀰漫整個元寶橋河道的大霧愈加深濃。

  有一雙眼睛冰冷漠然地注視這一切,隨後那雙眼睛的主人輕巧地閃入巷子,箭囊打在牆角,發出了咔噠一聲。

  「你們聽見什麼聲音了嗎?」正在數著錢和十三郎對帳明月出抬起頭。

  「啊?沒什麼啊。杏仁沒有了,還是補一些吧?不是說要做杏仁餅?」大郎走進來問。

  「烤好了一批,我嘗了,味道不錯,可以用。我讓五郎端著給鄰居們也嘗嘗,今兒好像灼桃和涼太兩口子收攤也早。」明月出看了一眼大郎掛在牆上那塊新買的懷表,「再有兩個小時就宵禁了!」

  二郎得意非凡:「怎樣,這份生辰禮選的不錯吧。」

  大郎白了他一眼,彎腰看著明月出手裡的單子:「還是要走西洋風?」

  「沒事兒,這事兒可以賴到混沌地帶上面去,反而誰也查不到。」明月出嘻嘻笑,「天人說了,現在敵不動我要動,不然就不能引蛇出洞。」

  「話雖如此,你們還是小心些。」十二樓主穩妥建議,「白奢畢竟與帝都相連,若是一個不好,我們也很難在天墉城站住了。」

  「你們看這樣可好?」王神愛收了手裡的胭脂水粉,她妙手之下畫的幾人看起來輪廓都更深邃了,若真的換了淺色的假髮,還的確能冒充一陣子西洋人。

  「現在的問題就是做些金髮捲髮,弄得更完整一點。」明月出對王神愛咧開一個沒心沒肺的笑容,「不過你的妝畫得還是很像,堪比修圖軟體了。」

  王神愛用胭脂刷子的刷柄戳了明月出的腰間軟肉:「就你會說!」

  按照昭陽巷之中眾人的長相,二郎的長相輪廓最深,一雙發紫的楚楚動人的眼睛和顏色較淺的頭髮,比較靠攏西洋人,所以王神愛只是給二郎加深了眼睛,接著又在五郎的臉上了修容,把六郎的頭髮做了染色又給他上了雀斑,這三個人要真的戴上金色捲毛假髮,若不仔細看,也很可以糊弄一陣子了。

  這三人這回要在白奢的私宴做傳話人,因此假扮西洋人越像,看起來就越有意思。

  明月出和大郎聯手搗鼓了一氣兒點心之後,沒有找到最滿意的甜品,一怒之下,做了五種口味的蛋奶派和三種口味的舒芙蕾,塞了不同口味擺在院子裡喊人來嘗。

  昭陽巷自己加蓋烘焙烤爐的技術已經十分成熟,這烤爐有大中小三個尺碼,都是六郎帶著四郎自己一磚一瓦做好的。做個蛋黃派自然不在話下,而春季應季水果也不少,尤其是新鮮的櫻桃和波苹,與蛋黃的軟滑,餅皮的酥香,最為合益。

  波苹是一種很小的脆蘋果,味道有些酸,貴人們都是做了果汁加糖加酒,很少有人把這種綠綠的小果子當做水果生啃。明月出就正好需要這份脆爽和微酸,她把小青蘋果切了薄片,用糖漿醃製過,再擺到蛋黃派做餡兒,烤制出來果肉已經與糖漿融為一體,滋味酸甜,口感卻還是脆靈的,與蛋黃派的軟滑酥香全然不同,是口味最受好評的蛋黃派。

  蛋奶派的迷人香氣挽救了鄰居們都沒回來的尷尬,有路人敲著窗戶問這個味道的點心怎麼賣。十三郎仗著面嫩年紀小,獅子開大口,竟然也都賣出去了。

  一抬頭門外走來風塵僕僕的人,十三郎立刻開口:「賣光了。」

  來人哈哈大笑:「我不是來買東西的,我是來送東西的!」

  十三郎立刻欣喜:「龔家七哥!」

  龔七腰間橫xi著箭囊,將身上的獵物背囊放在地上:「今天收成不好,只是就近打了一隻山豬,偏巧這隻豬肉肥得離譜,我賣了能賣的,剩下這些人家嫌棄不肯要,加上我回來的晚了,索性不賣了,鄰居大家分了吃。我看看你們有什麼奇巧做法,可不要尋常的灸肉串子或者燉湯,也不要炸了做油耗子。」

  明月出看著五花多三層少的大片肉,腦子轉動起來。

  六郎已經上前,架上大砧板和龔七一起拆骨分肉。五郎則用草繩把肉捲起來捆好,打算一會兒給左鄰右舍送過去。他正好挨著龔七,看見龔七身上有道傷口:「這是怎麼弄的,這麼長一條?」

  「別提了,我回來的時候以為這肉賣得好價錢,就偷懶做了船一路回到元寶橋,誰知道兩艘船錯地兒的時候,另一艘船上有人打著那個什麼西洋傘,傘尖兒的竹笢條子突然支出來,正好就把我劃了。」龔七愛惜地摸了摸——他是不可惜自己身上的那道口子,卻很可惜自己身上的衣物。

  「來上點兒藥吧。」明月出進屋拿了藥膏來。

  說話間灼桃甩著水紅色的帕子踏進門來:「老遠就聞見了香味,那必定是有我的份,不然我可不饒你們!」

  「灼桃姑奶奶,怎麼敢沒有你的。」明月出一把拉過灼桃,「還有一個波苹味兒的,最好吃了,正好分了四塊,一會兒涼太兩口子來了一起吃。」

  「誒?你不知道?」灼桃瞪大眼睛,「他們吃不了了。涼太家的娘家妹子生孩子,兩口子昨晚就連夜趕去了。要等到孩子洗三才會回來呢。你這香噴噴的甜餅子,就只能便宜我啦!」

  「這可夠匆忙的!不過生孩子也難免的。」七樓主一邊點頭,一邊把切好的蘋果蛋黃派端了出來,一塊給了龔七,兩塊給了灼桃,還有一塊兒自己拿起來吃了。

  灼桃掃了一眼七樓主,沒說什麼。

  倒是七樓主大大方方地點頭:「我肚子裡也有一個,總是餓。」

  龔七和灼桃連聲恭喜,又紛紛掏東西想要表示一下,結果龔七沒找到什麼,只能說明日獵個好皮子來給孩子過冬,灼桃卻掏出一枚桃核雕的玉牌:「正巧是我自己做的,才得呢。送給咱外女兒了。」

  那雕工一看就很仔細,玉牌的刻字也寫的很有筋骨,倒不像是灼桃平時的風格,但人家送的禮物總是好心,七樓主連忙謝過,又極自然地彎腰要幫灼桃撿東西。

  「誒呦可不能彎腰,不用你不用你,你千萬記住,拉扯腰腹的事兒都不能做,什麼撿東西晾衣服伸手往遠夠。」灼桃分明是個大姑娘,叮囑起婦人生產事倒是頭頭是道,她自己先一步把那鴨蛋青的帕子撿起來塞進袖子,「你別嫌棄我囉嗦,我看我家的姐妹懷孕生產,講究可多了。咱們就是非人,那也是肚子裡踹著一個,不能不小心。」

  這話說到了十二樓主心坎兒里去,十二樓主立刻就順杆子爬上來:「你快點進屋吧!就差你一個!」

  「今晚既然熱鬧,不如你們也留下來吃個夜宵。」戚思柔很熱情地招呼。

  「那敢情好!」灼桃一口應下。

  龔七也撓撓頭:「那就多來點兒肉!」

  眾人鬨笑起來。

  這氣氛比起昨天晚上夢中驚魂,手刃韓浞的刺激,顯得不要太好,因此明月出也就沒有吭聲,和四郎對視一眼,選擇性無視了巷子裡那些細細碎碎的聲音,可這聲音連李仙蹤都覺察了,昭陽巷的幾人眼神交換,都覺得恐怕是附近又鬧出什麼事情,有死士暗衛出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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