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百鍊玉成軀

  五臧六合所謂的煉製並非是真的用火焰萃取材料的精華，更像是一種工業化生產：將材料投放到固定的放置點，由法陣帶動作用，將不同的材料融合加工。這一回的玉身有琅玕玉木做主料，煉製出來的玉身果然能為耐用。

  屠博衍試穿了一下，一天十二個時辰能撐住，但到了最後一兩個時辰難免疲憊，所以他最終和明月出商議，按照每天八個時辰來算。這樣睡覺的四個時辰脫掉玉身，可以好好休息，醒來後日常起居的八個時辰，屠博衍以偃師人偶的身份活動，戴著冪離或者面具，也免得因為突然多出來一個人，白白惹麻煩。

  雖然這也不是頭一回和有身軀的屠博衍相處，但明月出還是覺得很興奮，畢竟夢裡和夢外不一樣，但凡是個正常人都能感覺到這其中的區別，就說手感這一項，還是夢醒之後的現實世界裡觸感真實，有癢有痛。

  「你想也不要想。」屠博衍傲然而立。

  明月出撇嘴：「誰想了？你想我也不想，現實世界的頭一回，我可不想用角先……咳咳。」

  兩人齊齊轉頭，看見戚思柔挑眉站在門口。

  

  柔姐雙臂抱胸，咧嘴道：「行了，你們反正沒說什么正經東西。我也不是來拆散你們小情人的，我只是告訴你們一聲，青陽縣主的單子裡有些食材要去太子橋那邊拿。這兩天沒什麼事，大家索性一起去逛逛，若是逛得晚了，在那邊住一晚。」

  「大郎捨得你花這個錢？」明月出先問關鍵問題。

  「我過生辰，他總是捨得的。」戚思柔壞笑，「就等著這個時候來一波大的。」

  「那好！我這就收拾東西。」明月出說歸說，可也沒什麼要收拾的，不過是把雲猞背囊帶著。這玩意用了兩年，明月出用的越發自如，如今能把雲猞背囊勒成腰帶系好，等閒一看都看不出來了。

  這也是一群人在鬼洛陽傾斜事件里吃過的虧長過的記性：萬一遇見什麼壞事，重要的東西放在雲猞背囊里總是放心。

  比如冬眠的四喜。

  這一回明月出也打算買一些貴重香料，再餵四喜吃點兒，爭取讓它早日醒來，做一個聰明成熟的大貓咪。

  天墉城被一條入海之江分割成兩半，一大半是百姓安居樂業，一小半是權貴聚集地。這所謂的權貴並不是白奢這樣的，而是血統上所謂的世家貴族，對於六合的人來說，這些擁有特殊血統的五臧土著就是所謂的神明，是天墉城的琅琊王氏，封神譜上有姓名有淵源的人家。其中當今皇后的娘家申氏就住在其中。太子外家黃氏也有部分住在那裡。不過再高貴的血統也要過日子，烏衣巷也要飛燕子，所以渡口那頭的商業區便是太子橋附近。那座大橋因為是太子捐贈，得名太子橋。

  一過渡口明月出就感覺到了不同。

  如果用明月出很熟悉的杭州來比喻，那麼渡口這邊老百姓過日子的就是普普通通的杭州，而過了渡口之後，擁擠的房舍，熱鬧的巷子便盡數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的城市花園，那些有名的世家就錯落在這一片湖光山色里。太子橋就像是杭州的河坊街、吳山廣場之類，是舉國聞名的景區，穿過太子橋進入虎跑地區，房子和熱鬧就都隱沒在了山林里。當今皇后的娘家申氏家族就相當於坐落在了天墉城的柳浪聞鶯，因為家世不算極貴，距離鬧市區還是有點近了，而真正的五姓七家這樣檔次的家族，比如太子外家黃氏，則住在更為安靜的滿隴桂雨。

  下一場訂單的主家是青陽縣主，青陽縣主就是申氏女，是當今皇后的侄女，也是七皇子妃的堂妹，甚至比七皇子妃更為出眾，如果不是年紀不適合，七皇子妃的位子正應該交給青陽縣主。大概是皇后疼惜青陽縣主，沒了七皇子妃的位子，就給了她一個青陽縣主的封號，拿著俸祿封地，將來若是嫁了人，一樣有好前程。

  青陽縣主是個性子活份好交際的，要不然也不會跑到大商賈白奢的白家去。這次訂的宴席是全套的，倒不是青陽縣主本人享用，而是青陽縣主最得意的大丫鬟過生辰，想要和姐妹們慶祝一番，因此叫了新鮮的嘗嘗。

  既然是上門侍宴，就要有來回確定食材菜單的過程，大郎帶著五郎六郎去交涉，把其餘人等留在了太子橋附近，參與人家太子橋的行會舉辦的花朝節。

  說是花朝節，其實和正經的花朝節也沒啥關係，不過是商業操作，與許多外國人的什麼聖誕節復活節含義相同，無非是多了有了買買買的藉口和打折的契機。

  太子橋的花朝節賞的是杏花，滿街都是各種杏花口味的點心茶飲，還有杏花形狀的蛋糕，海綿體軟乎乎，用奶油擠了杏花圖案，應該是哪位鏡醒者搗鼓出來的。一些杏花花樹下還有各種求籤抽獎活動，布置著奶杏色、淺粉色、桔黃色的裝飾，以及一些杏花圖案的器皿，格外的迎合氣氛。

  味道來說最吸引人的莫過於杏花雞，這是一種做法並不複雜，但聞起來格外噴香的烤雞。用的是體型嬌小的山雞，處理完畢後往山雞的肚子裡填充各種菌子和杏脯之類的佐料，用杏子油、芹末、青蒜末混合牛油抹在山雞身上，捆好了在杏花木上燒烤的烤雞。味道天然帶著一股花清香，菌鮮美，出售時撒一把杏花花瓣，好看也好吃，應時又應景，讓人頓時覺得這種商業化節日的儀式感也很不錯了。

  還有個攤子在賣「杏花布丁」，用撕成小塊兒的烤饃和加入紅糖、杏酒、麵粉，甚至甜杏脯的皮的碎丁，，加入雞蛋，瓊脂，混合成布丁的原料。口感吃起來比一般的布丁很粗糙，但因為有杏脯碎丁和小塊麵包，反而有一種非常「古代歐洲」的風味。只是明月出是十分清楚，「古代歐洲」是絕對沒有什麼好東西吃的，能把杏花布丁做成這個味道，已經是拼了全力了。

  有意思的是這杏花布丁還有抽獎，如果在布丁里吃出了杏花形狀的琉璃飾品，不僅可以把飾品拿回家插戴，還可以抽獎拿禮物，攤子前面還挺熱鬧，不僅有小孩子和少年少女，還有一些打扮得頗為低調，有人攙扶伺候的老人家也來湊熱鬧。

  「耄耋耆耇如此，此地是果真開明通達。同樣講究門閥血統，晉國遜色起止萬千。」李仙蹤評論道，剛說完這句話，他就哎了一聲，咬到了一塊兒琉璃掛墜。

  大家圍過來看這塊兒掛墜，一直覺得這個可愛的畫風適合明月出，強行將其掛在了明月出腰間的穗子上。

  明月出摸著掛墜的時候還是很感慨的，她也沒有想到在來了六合之後，還能享受到這種家人般的溫暖，還有命運般的愛情。尤其是那晚夢中屠博衍的那句話，明月出是實實在在地感覺到了那句話里的認真和承諾——屠老鐵是不需要她付出代價的人，這份幸福，也不必明月出一命相抵。

  不過旁人沒有這麼感慨，他們都著急看李仙蹤抽到什麼禮物。

  「咳咳。」明月出也咬到了硬物，得虧她反應得快，不然這一口就咽下去了。

  明月出把琉璃耳璫吐出來，鬆了一口氣：「幸好我很會挑魚刺，不然這一口咽下去，我就吞金自盡了。」她看了看那枚琉璃耳璫，立刻露出怨念，「怎麼就一隻，一隻怎麼戴啊！」

  「沒事，添一個銀耳塞，兩邊不一樣，還挺潮流。」王神愛眯著眼睛一笑，摸了摸明月出的頭，「我有個銀的耳塞子，就做了杏花的形狀，送你戴了。」

  大概是因為烤制的火雞難免使用太多的調料，口重了點兒，這一干人等都喝掉了不少的酒水，連七樓主這種因為「安胎」不能喝酒的，也灌了太多的甜水，一趟一趟的跑廁所。

  一行人運氣爆棚，抽到的禮物一人分一個還有剩。戚思柔讓大家到一家茶樓歇著，要拆禮物了，四個姑娘又相互約著去上廁所，留下漢子們吃得剩下一個骨頭架子的火雞，全靠十三郎和二郎的鬥嘴炒熱氣氛。

  廁所里姑娘們就沒有這種顧慮了，四個人都站在鏡子前面，補了補胭脂口紅，擦一擦香粉，戚思柔指著自己的眼睛問：「你們看我這個胭脂怎麼竟然黑了？！」

  明月出十分無語：「大姐，那是你睫毛的陰影好不好！」

  戚思柔鬆了一口氣：「我還以為是新買的胭脂不好，你們也都用了一樣的吧？」

  「用了，面油也被漢子們用了。還真別說，這些新品雖然效果還是一般般，但是味道真的好，聞起來就十分高貴冷艷。」王神愛評斷，這是她幾天前在元寶橋附近的胭脂鋪子裡買來的，沒想到格外受歡迎，連李仙蹤都覺得風大，抹點兒面油臉不干。基本上除了年少狂妄的十三郎，其餘人等，包括六郎都抹了起來。

  今兒一看果然還是勤於護理有效果，這大半天暴走逛街，只有十三郎一臉風塵僕僕，其餘的人依舊是油光水滑。

  「來來來，邊喝茶邊拆禮物，這些盒子彩紙就不要了，把東西拿回去就行。」戚思柔張羅著。

  「不然我們也不要各人拆各人的，放在一起抽吧。盲盒嘛。」王神愛提議。

  「這個好，要不然我都知道李景雲抽到的是琉璃杯，就太沒意思了。」戚思柔點頭。

  於是在一片稀里嘩啦的聲音里，一堆包裝禮物散放在了桌子上，眾人摩拳擦掌，還順手設置了一新的獎項：抽到價格最貴的和最便宜的，還有額外獎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