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金紅安胎湯

  「阿七姐！」明月出一嗓子百轉千回，聽得五郎一愣，繼而鼻子不受控制地一酸。

  「啥？」十三郎驚恐地轉向七樓主。

  戚思柔一低頭，伏在七樓主身上，把七樓主的臉蛋擋了一個掩飾，顫抖著聲音問：「阿七，阿七！你沒事吧！你醒醒啊！」一邊壓低聲音警告七樓主，「你敢現在起來我就宰了你。」

  七樓主這會兒莫名其妙，剛想要起來，就被戚思柔這一句話嚇得沒敢動。

  明月出也撲過去，一把抓住七樓主滿是鮮血的雙手，聲音顫抖：「怎麼辦！好多血！怎麼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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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郎也十分機敏，立刻明悟了他柔姐的深意，結結巴巴地解釋：「我，我，我就看見那個瘋子闖進來，說阿七，阿七壞了她妹妹的姻緣，然後就一剪子，一剪子……可是她該找的不是阿七是月娘啊！那個瘋妹子不是看上的龔七郎嗎！為什麼要對阿七姐……」

  混跡於太太小姐高端旅遊應酬的明月出演技到底是比五郎這樣的飯店夥計要更高一籌，兩句話的功夫，竟然真的哭了出來：「都是我的錯！連累了阿七姐啊！」

  看著明月出一臉淚痕，十二樓主也慌了。

  「五郎去喊景雲！」十二樓主用從未有過的不客氣對五郎吼道，接著他一把推開戚思柔，抱住七樓主，「你，你這個禍害！禍害遺千年！你可不能有事啊！」

  七樓主睜開眼睛就看見明月出站在十二樓主身後對她使眼色打手勢，立刻也跟上了劇情安排，氣若遊絲地說：「……十二哥，對不住……」

  「放屁！全天下唯有你最最對得住我！」十二樓主吼道。

  明月出兩根手指做成小人兒，在掌心往門口的方向走。

  七樓主馬上領悟，哀哀地看著十二樓主：「……可你總是顧忌著，不肯理我……」

  「我若是多理你幾次！我怕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啊！」十二樓主抓住七樓主的手，卻看見那一手的血污，聲音抖得不成句子，「我……是我的錯！若我一直陪著你！一直忍著！你就不會這樣了！」

  明月出用盡一生演技，才沒笑場。

  這時候李仙蹤和大郎等人都出來了。

  李仙蹤抹了一把七樓主的脈息，臉色大變：「糟了，這是要小產。」

  明月出頭皮一麻，和戚思柔一樣，立刻轉臉看著七樓主。

  李仙蹤表情十分嚴肅：「你們倆一個極南，一個極北，一個深海，一個深山，兩廂差異，雖然孕期漫長，但本該胎像更穩，可這一受驚，就不好說了。」

  十二樓主全身都抖了起來，抱緊了七樓主，眼神絕望。

  明月出嚇得立刻問屠博衍：「剛才咱倆也摸脈了啊！咋回事啊！我猜到七樓主懷孕了！我可沒有猜到她會小產啊！」

  「無妨，景雲也是演技。有先兆流產症狀，安胎而已，喝藥臥床，躺著伺候著開心著也是安。」屠博衍語氣露出一絲笑意。

  明月出立刻放心下來，接上了劇本：「快點帶她回屋！我找找藥！我有不少補藥的！快點！晚了就真的來不及了！」

  「真的嗎？！」十二樓主看著明月出，就好像看著救世主。

  明月出頂著那種虔誠的目光，斬釘截鐵：「能！金玉卻死丹我都有！」

  「嗯，昔日紅拂女也是被明月的藥拉回來的。」李仙蹤沉穩地說。

  十二樓主一把將七樓主抱起來，大步流星走向了七樓主的房間。

  李仙蹤對明月出眨眨眼：「我斟酌一個方子。」

  明月出跟上：「我馬上熬藥！」過了一會兒，端來一碗金黃色的液體，裡面飄著幾絲血。

  那金色的液體有些暗沉渾濁，裡面似乎還飄著一些中藥的雜質，那幾絲血卻十分奇特，在液體中凝而不散，呈雲呈縷地漂浮在金色的液體中。

  明月出端著它看了看十二樓主，微微一笑，笑容里有無限的耐心和自信：「你放心吧。」她走進七樓主的房間，慢悠悠放下湯碗，趁著李仙蹤給十二樓主下套的功夫，悄聲對七樓主說：「紅莓糖和小吊梨湯，麻煩你快點喝完。」

  紅莓是類似藍莓樹莓的一種小果子，單吃太酸，但熬成糖漿，做成晶糖，就會酸得清甜解膩，不僅可以當做是零食果汁糖吃，還能解暑氣或者緩解妊娠反應。過年午集那天十二樓主買了一大盒子，明月出起初以為是七樓主吃著玩的，現在一看，那時候七樓主就有妊娠反應了，吃點兒酸甜的可以緩解。

  至於梨湯，就是這幾天熬煮的，隨時熱隨時喝。

  兩者湊在一起金湯矜貴，紅糖如血絲，看起來還挺值錢的。

  剛才廚房裡大郎盛出來的時候還嘀咕，要不然把這種湯當做是糖水好了，這樣顏值高成本低酸酸甜甜好喝的糖水，肯定很受女眷歡迎。

  明月出怕這酸酸甜甜的味道露餡兒，還特地把碗用熏魚肉的料熏了一下，製造出那種焦苦藥味。可是一端進來，明月出就發現自己料錯了，十二樓主根本沒有注意這是什麼藥湯，他全部精神都放在七樓主身上，估計現在就是給七樓主一碗白水，十二樓主也發現不了。

  七樓主把那碗加了紅色莓果糖汁的小吊梨湯喝掉，捂嘴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你怎麼說？」戚思柔挑眉，打算審問一番。

  七樓主一笑：「你們不是也大約猜到了，我的確有了身孕，只不過我和十二哥族屬特殊，這身孕要懷三年，而且我胎像十分穩固，就沒有特地當一件事情拿出來說，畢竟眼前還有要緊事。」

  戚思柔瞪了七樓主一眼：「放屁，你這事才是最重要的。要是為了追查香九郎的下落，把你的胎給落了，你看李景雲會不會哭著給你磕頭。」

  七樓主擺手：「哪有那麼嚴重，我不過是幫著搜集分析資料消息，你看我都沒怎麼出去跑。再說了，日常起居根本沒事。前陣子我和十二哥折騰了一宿，也沒折騰掉了啊！」

  「你還有臉說！」戚思柔伸出雙手掐住七樓主的兩邊臉頰，「人家十二樓主第二天就後悔了，對自己不能好好控制自責不已，都遠了你了！你還招惹人家！」

  「我們都問了景雲，可以的啊。」七樓主委屈，「想要就要，幹什麼憋著自己。我們又不是尋常的六合非人。」

  「哦，你以為你的胎是焊在肚子裡的？！」戚思柔又使了把勁兒。

  「嗚嗚疼誒！」七樓主哀嚎，「可他也不能因為這樣就躲著我啊！」

  「他那不是躲著你！他只是沒有以前跟你那麼如膠似漆！」戚思柔氣得翻白眼。

  「從前他一夜足有七次，如今七天沒一次，這還不叫躲著我？！」七樓主也瞪眼。

  戚思柔擺擺手：「算了，和你溝通不了。反正你們倆山珍海味，不是我這種凡夫俗子可以理解的。別說了。」

  「幸好柔姐機智，不然別人看見這傷口根本沒有傷到肚子，你怎麼說。」吃瓜的明月出連忙貼心地轉換話題。

  七樓主看著自己包紮著的右手，對明月出拋媚眼：「壞東西！」

  戚思柔戳了一下七樓主的額頭：「行了，你趕緊想辦法接下文吧。我們只能幫你到這裡了。」

  七樓主嘿嘿壞笑：「沒事，只要人留下，他就跑不了！反正安胎嘛，我躺著坐著都是安胎。」

  好傢夥，這個主意竟然和屠博衍不謀而合。明月出翻白眼，不想體會七樓主這壞笑的時候還挺了挺胸是幾個意思，中山國公主起身端走那空碗：「我得趕緊去把碗洗了，把剩下的梨湯也處理了，不然回頭真的計較起來，這個容易露餡。」

  一出七樓主的房間，明月出就看見了十二樓主和李仙蹤站在門外，李仙蹤靠著牆，忍著呵欠，表現出嚴肅擔憂的樣子。

  「應該沒事了，休息一下就行。」明月出看著十二樓主。

  十二樓主還是一副擔憂的表情：「不需要別的嗎，我還有一套金衣蟬蛻和崑崙玉瓊……」

  明月出嚇了一跳，這倆東西十分珍稀，還是不要拿來禍禍了比較好，她忙說：「沒事。我看阿七姐現在也平穩許多了，主要是剛才事出突然，嚇了一跳。連我都嚇了一跳，何況她還是個有身孕的。」

  十二樓主這才放下心來，軟軟地說了一句：「多謝你。」

  戚思柔這會兒也出來：「她睡了，看著還行，脈象也不錯了。」

  李仙蹤又對明月出眨了眨眼睛，也轉身：「那我們先回去睡了，沒事就好，十二，今晚你就辛苦一點照看一下，有問題喊我們。」然後和戚思柔一邊說著滋補的湯水，一邊各自回了房間。

  明月出端著空碗回了廚房，又和大郎商量著報官讓人來把那瘋婆子收走，忙活到了大半夜才歇下來。

  「幸好那個瘋婆子姐姐沒有鼬吻，不然真的中了毒，七樓主就沒有那麼好收場了。你說五臧能人多，瘋子也多，動不動就要人命的！」明月出憤憤然。

  「他們只是動不動就要六合之人的性命。」屠博衍糾正，「如此也給我們提醒，要守好門戶，全身警惕，否則下次真有這種事情，怎麼辦？」

  「上回我和景雲說過了。」明月出舉了舉手腕，「我放血啊。要是你們出了事情，我一定放血，真的有效的。我畢竟是辰沙之體嘛，天然的解毒劑。以後要有人弄了什麼奇怪的毒藥，我先吃了，就能自己生產解藥了。」

  屠博衍沒說話。

  明月出雙手一攤：「沒關係啦，我想的很開的，而且我現在疼痛感也很差了。」

  屠博衍沉默許久，才問了一句：「今晚鏡湖你想吃什麼？」

  這飛來一筆讓明月出笑容綻放：「我想吃上回你們皇宮夜宴里的稀有菜餚，比金齏玉膾還繁瑣的那種，比如七寶肉，九皋蓮花魚，十遠羹，千山雪什麼的。七寶肉，最後一種做盅的是鯨皮吧？」

  「不是，是鯊魚皮。」屠博衍回答。

  「鯊魚皮，嗯，聽起來就刺激。」明月出一笑，語氣里的得寸進尺難以掩飾，「不過我有一樣最想吃的。」

  「我不允許你回答，你。」屠博衍道。

  明月出悻悻然：「那就退而求其次，七寶肉，十遠羹吧。」

  話音一落，屠博衍又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嘆了一口氣：「我就我吧。」

  「那這回換個姿勢！」明月出十分興奮。

  「……隨你。」屠博衍十分無奈。

  兩人攜手入夢，照例巡視了一圈兒，又寫了幾筆日記，算了幾番鬼神盛宴的公式，勾連了幾個子項目，討論了幾條新想法，最後明月出洗了湖筆，往屠博衍的脖子上一點，一臉壞笑。

  屠博衍無奈嘆氣，只是這嘆息里嘆少息多，沾滿了寵，但不溺：「你現在儘管嘚瑟，一會兒不要哭著求我。」

  明月出挑眉，抬腳一提：「只有累壞的牛，哪來的耕壞的地？」

  「禁止使用這等低俗比喻。」屠博衍解開繡鞋上的盤扣。

  於是一夜鏡湖回雪，雪色飽覽，春花盛開，溪水潺潺，風流盡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