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如果不是天才，那是什麼？

  儘管榮光出門沒有人把他認出來，但這並不意味著大家不關注他。只不過可能在巴西人眼中，東方人都長個一模樣，所以沒有人將榮光從在聖保羅的二十五萬中國人中區分出來。

  但正如戈多所說的那樣，比賽第二天幾乎所有的報紙在報導這場「莊嚴德比」的時候，焦點都落在了榮光的身上。

  昨天的這場比賽里，榮光橫空出世，幫助聖保羅在極端不利的情況下擊敗了科林蒂安這樣的強隊。

  

  他的那個進球被反覆播放，一次次讓大家驚訝與他的速度。

  還有人認為他導演了這場逆轉。

  「當卡卡受傷的時候，莫隆比球場就像是死過去了一樣，但是榮的極速狂飆瞬間引燃了莫隆比！這是我今年所看過的最激動人心的比賽！」

  媒體們的炒作讓大家對榮光的興趣特別濃。

  在《蘭斯報》的頭版，有一張大幅照片。

  照片上是榮光的背影，他的號碼和姓被放在了最顯眼的位置。

  《蘭斯報》配的標題很大：「他是誰？！」

  在接下來的報導正文中，《蘭斯報》登出了他們從榮光經紀人戈多和其他渠道了解到的有關榮光的信息。

  作為在聖保羅和里約州都有很大影響力的媒體，他們是第一家刊登出如此詳細資料的媒體。在其他的媒體還在猜測榮光的身份的時候，他們已經率先給出了答案。

  但是他們並沒有得到自己想像的反饋……

  每一個拿到這份報紙翻開來的讀者都被榮光的資料驚呆了。

  「這怎麼可能？！」

  「一個才學了一個多月足球的菜鳥？！」

  「《蘭斯報》在搞什麼？這樣無稽之談的東西為什麼會堂而皇之地刊登出來！」

  這是每個人對他們所看的第一印象。

  就像耶克·卡福瑞和加爾旺·布埃諾當初一樣。

  絕大多數人都不相信這是真的。

  這是職業足球！這樣荒唐的事情怎麼可能會發生？

  一個學了一個多月足球的菜鳥恐怕連顛球都沒學會，他怎麼可能會在比賽中表現的這麼好？看他的表現，哪點像是一個菜鳥了？

  任何智商正常的人恐怕都不會相信這樣的說法。

  《蘭斯報》總部的電話被投訴的讀者們打爆了……

  對於《蘭斯報》的報導，其他的媒體也進行了評論——其中不乏諷刺嘲笑的聲音。

  因為那些專業的足球記者也都不相信有一個只學了一個多月足球的人，可以在「莊嚴德比」中表現的如此出色，成為關鍵先生。

  榮光是青年隊球員不假，他在一個多月前才加入聖保羅青年隊也不假，但也許他之前就在其他地方接受過系統的足球訓練了呢？

  就算不是在巴西，那也是在中國，在某一個他們不知道是哪兒的地方，總之是肯定接受過足球訓練的。

  因為沒有人相信一個人只接受了一個多月的正規訓練，就能做到這個地步！

  《蘭斯報》的競爭對手《記分牌》就撰文批評《蘭斯報》的態度。

  「……在對待這類聚焦了公眾視線的新聞時，有些媒體態度不夠嚴謹，沒有經過詳實細緻的調查，就發布了這樣荒唐可笑的報導。這真是我們巴西體育報導的恥辱事件！這樣的做法是將全體讀者當成了傻子！人類足球歷史上，從來沒有一個人可以在只學了一個多月足球的前提下，踢出這樣一場偉大比賽的！」

  《蘭斯報》面對競爭對手的髒水，顯得很憤怒，他們決定拿出有說服力的證據來——那就是一份對榮光和戈多的專訪！

  比賽第二天球隊休息，榮光不用去接受訓練，他和戈多一起來到了《蘭斯報》聖保羅編輯部的辦公樓里，接受採訪。

  戈多對這次採訪相當重視，專門去做了一個髮型，上午榮光在練習簽名，他就在熨燙西服了。

  當然不僅僅是注意他自己的儀容，他還帶著榮光出去買了一身新衣服。

  榮光作為自己旗下的重要球員，形象也是很重要的，否則記者們一看榮光穿得破破爛爛的，十有八九也會懷疑自己的能力。

  就這樣，兩個人用最佳的狀態來了《蘭斯報》的報社大樓，接受採訪。

  負責採訪榮光的是《蘭斯報》的體育部主任科埃略·亞歷山大·科斯塔，他有二十五年報導足球的經驗，閱人無數，採訪過許許多多的世界級球星，諸如羅納爾多、里瓦爾多、貝利、濟科、羅馬里奧……等。

  本來榮光這樣的無名小卒，是不可能讓他出來採訪的。

  但是《記分牌》的污衊讓《蘭斯報》很不爽，決定拿出重磅消息來回擊，對榮光的待遇規格自然也就提升了。在聖保羅州，甚至是巴西的體育媒體界中，科埃略·亞歷山大·科斯塔的名字都是一個金字招牌，很有影響力的。

  讓科埃略來做這才採訪，也可以增加這篇採訪的可信度。

  因為兩家媒體的恩怨，榮光倒是不知不覺沾了光。

  戈多看到科埃略就知道《蘭斯報》對這次採訪的重視了。

  他更加高興了——《蘭斯報》這麼重視，榮光這是要一飛沖天了啊！

  帥氣！

  榮光昨天的比賽確實足夠精彩，才能夠吸引來這麼有分量的記者。

  在榮光和戈多在接受報社攝影記者拍照的時候，採訪人科埃略·科斯塔就站在旁邊，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面容稚嫩的年輕人。

  少年顯得很好奇，哪怕是要拍照，也忍不住東張西望。

  戈多不得不在旁邊提醒他：「要拍照了，看鏡頭！」

  榮光這才盯著鏡頭，等閃光燈一過，他的視線就又偏轉了。

  真是一個活潑的孩子……

  這是科埃略對榮光的第一印象。

  真的很難將這個形象和昨天在球場上攪得整個科林蒂安都不得安生這件事情聯繫起來。

  等攝影記者拍完了照，他才走到了榮光和戈多的面前。

  「你知道嗎，榮？你昨天已經創造了一個紀錄。」

  「學了一個多月足球就上場幹掉了科林蒂安嗎？」榮光回答道。

  科埃略愣了一下，他真沒想到榮光的回答會是這個。

  但隨後他哈哈大笑起來——這小子真有趣！

  他笑道：「我之前想的答案其實是你是首個在巴西職業比賽中出場和進球的中國球員……但現在我覺得你這個回答更棒！」

  《記分牌》不就是拿榮光不可能是一個才學了一個多月足球的菜鳥來抨擊《蘭斯報》嗎？

  這句話真是對他們最好的回擊！

  榮光的這句話為這場採訪定下了基調。

  當科埃略發現榮光竟然出人意料的活潑開朗之後，他採訪也很順利。

  他之前還擔心榮光這樣一個中國孩子，是否會在語言、文化上存在障礙。

  他從沒採訪過中國球員，也不知道該怎麼採訪中國球員。

  但是這一次的採訪給了他很愉快的採訪體驗。

  在採訪中，他多次被榮光那些聽起來很二，但是仔細一想卻也很有道理的話逗得哈哈大笑。

  但是他也沒忘記這次採訪最關鍵的問題。

  「有人質疑你只學了一個多月的足球，不可能在『莊嚴德比』上表現出色，對此你有什麼想說的嗎，榮？」科埃略·科斯塔問道。

  榮光剛要開口，戈多就把話頭接了過去。

  「榮是我把他從中國帶來的，我有他在中國的照片，我還有朋友可以證明榮在此之前並沒有學過足球。但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在進入聖保羅青年隊一個多月，學的都是基礎，從顛球開始到傳接球訓練，直到現在他連射門都沒有練過。這些都是在聖保羅青年隊和一線隊去採訪，便能夠得到的答案。我不知道這有什麼好爭論的。」戈多攤開手，「當然，我可以理解人們見到一個真正的天才時的反應——在接觸到一個他們未知的天才時，都會習慣性地認為『這不可能』。他們總是喜歡用常理、規矩、常識來解釋他們所看到的，但是，天才！是不能夠被常理所解釋的！他們覺得不可能有人只學了一個多月足球，就在『莊嚴德比』中進球，但這一切就是發生了，不服氣嗎？」

  戈多說的擲地有聲，對那些質疑者發出了挑釁。

  旁觀採訪的《蘭斯報》的頭頭腦腦們暗中點頭，這經紀人真上道……他們專門請這位年輕球員和他的經紀人來接受採訪，如此大張旗鼓，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科埃略扭頭看向榮光，似乎還想聽聽榮光的看法。

  「戈多說的好。」榮光指了指自己身邊的經紀人。他沒說什麼好說的了。

  「你沒什麼想說的嗎，榮？」科埃略還是看著他。

  榮光仔細想了想，然後搖頭：「沒有。」

  科埃略不甘心，他覺得這樣結束採訪太平淡了，他要加點料。

  於是他主動出擊。

  「你的經紀人對你的評價非常高，難道你就沒有感受到壓力嗎？要知道，當這篇專訪上報之後，所有人都會看到你經紀人對你的評價。我不會欺騙你，但是我們也會用加粗的字體來重點顯示這段話的。他說你是真正的天才，你對此怎麼看？」

  「戈多說得對。」榮光還是這麼說。

  科埃略有些驚訝了，這小子一點謙虛的意思都沒有啊……

  「你也認為自己是天才，真正的天才？」

  榮光用手摩挲著下巴，抬起頭來看向天花板，做思索狀。

  科埃略·科斯塔就盯著他，等待著他作出回答。

  想了半天，榮光終於低下頭來，他撓了撓後腦勺：「如果我不是，那怎麼解釋我只訓練了一個多月就有昨天的表現？我想一線隊主教練能夠讓我上場肯定有他的理由，他又不是白痴……」

  「咳咳。」旁邊的戈多用力咳嗽起來。「注意用詞，榮！」

  雖然他是指主教練不是白痴，但是媒體的節操嘛……還是別抱太大希望。萬一記者們給你扭曲一下原文，用一個駭人聽聞標題《榮表示主教練是白痴》……那最後倒霉的一定是球員本人。

  科埃略笑了笑，因為經紀人戈多的敏感。球員對媒體的關係就是這樣，一方面球員們需要媒體幫他們炒作，讓他們出名，一方面卻又必須提防媒體……

  他沒太在意這個小插曲，而是繼續問：「但有人可以歸結為運氣。」

  生怕榮光繼續說出什麼不合適的話來，戈多搶在榮光之前回答道：「運氣只青睞有準備的人。如果榮是一個什麼都不會的人，他連出現在一線隊的機會都沒有，也不可能出場比賽，更不可能打進一球助攻一球，幫助球隊逆轉擊敗科林蒂安。」

  科埃略點了點人頭，這番話說的倒是挺有道理的。

  就算榮光在比賽中的表現有運氣成分，但更重要的是他努力訓練的成果。

  如果只將關注的點放在運氣上的……恐怕還有更多的球隊會倒在榮光這個少年的雙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