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真正的天才？

  原定半個小時的採訪，因為榮光和戈多的極其配合，以及科埃略的主動要求，被延長了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之後，採訪終於成功結束，科埃略向榮光和戈多分別伸出了手，感謝他們的配合。

  「加油，榮，你現在已經吸引了更多人的關注。最困難的時候從這個時候才開始呢，下一場比賽、下下場比賽……接下來的每一場比賽，都會有很多人拿著放大鏡觀察你的表現。起點太高是好事兒，但也是壞事兒。」

  榮光握著科埃略的手，咧嘴笑，露出了八顆閃閃發光的牙齒：「沒事兒，記者先生，你瞧好吧！」

  科埃略被榮光的樂觀和自信感染了，也笑著說：「最後的最後，有什麼話想對《蘭斯報》說的嗎？」

  他以為榮光會說點感謝《蘭斯報》這樣的話——大家不都是這麼說的嗎？

  但榮光再次刷新了他的認知。

  

  榮光先問他：「能說真心話嗎？」

  科埃略不明白這還有什麼真心不真心的，但他還是微笑著點頭：「當然，我們就喜歡聽真話。」

  榮光瞥了一眼戈多，隨後咳嗽了一聲：「那我說了啊。」

  「請講。」

  「那個……下次有我比賽的時候，你們能不能登我的正面照啊？」

  戈多捂住了臉，這小子……你有點出息行嗎！

  科埃略愣了一下之後大笑起來。

  不僅是他，在房間裡的其他《蘭斯報》工作人員也都跟著笑了起來。

  原來他一直對之前《蘭斯報》頭版照片的選擇耿耿於懷啊！

  可這張背影照片就是科埃略挑選的啊……

  科埃略這次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最後他抹了抹眼淚，用力點頭：「不用等到下一場比賽，榮。我向你保證。這次的專訪出來，就會出現你正面的照片！我保證你以後走在街上都會迅速被人認出來的！」

  被人戳穿了小心思，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經過這一番採訪，科埃略對榮光產生了不小的好感。

  於是他翻開了自己用來做採訪記錄的筆記本，連本子帶筆遞給了榮光：「你現在是明星了，榮，幫我簽個名吧？」

  旁邊的人都為之動容，就算是戈多也很驚訝。

  他沒想到在巴西體育媒體界當中都頗有名望的名記科埃略，竟然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來！

  按理說是他找科埃略要簽名還差不多，這可是單獨採訪過羅納爾多、羅馬里奧、貝利、濟科……等巨星的名記啊！

  「科埃略看樣子很喜歡那個中國少年啊……」在房間角落裡，其他的工作人員也竊竊私語起來。

  「是啊，是啊……不過看了他活潑開朗的樣子，是人都會喜歡的吧？」

  榮光是唯一沒有意外的，他顯得很高興，正好他最近有練簽名。

  他接過本子和筆，把本子放在大腿上，右手拿著筆，一筆一划很認真的寫起了自己的名字。

  看到他這樣子，科埃略不禁莞爾一笑——真是新人，連簽名都不會！

  但正因為他是如此新的新人，所以他的成功才如此可貴吧？

  榮光簽好了名字遞給了科埃略。「好了！怎麼樣？」

  科埃略接過來看著一筆一划努力想要寫得很工整，但實際上歪歪斜斜的簽名：「挺好看的！這是中文嗎？」

  「是的！」榮光答道。

  科埃略道：「我要好好保存。一位中國球星的中文簽名，而且還是他職業生涯的第一份，我想這一定很珍貴！」

  被科埃略這麼誇獎，榮光更加高興了，他撓著頭笑的很開心。

  送走了榮光和戈多，科埃略回到了自己單獨的辦公室里。

  他翻開筆記本，翻到了有榮光簽名的那一頁。

  他又看了看榮光的簽名，歪歪斜斜的……榮光說他只上過小學，這簽名倒是挺符合他學歷的……

  榮光……

  他在心中默念著這個有些拗口的名字。

  一個十六歲才開始學了一個多月足球的少年，職業生涯的起點卻高的嚇人，那麼他的未來會怎麼樣呢？

  科埃略突然很期待榮光以後的比賽了。

  就像是偶然間看到了一部電視連續劇的開頭之後，就很像一直看下去，直到看完結局。

  他將榮光簽了名的這一頁小心翼翼地撕了下來，然後夾進了另外一個精緻的本子中。

  「做明星真好，戈多！」在回去的車上，榮光坐在副駕駛很興奮地說道，還在回味接受採訪的感覺。

  戈多一邊笑一邊開車：「還想繼續做明星，那就加倍努力，榮。」

  「我會的，你就瞧好吧，戈多！」

  燦爛的陽光穿過茂密的林蔭樹，透過前擋風玻璃，灑在榮光的臉上，他微微眯起了眼睛看著前方，前方是彎曲蔓延的公路。

  汽車在公路上奔馳，前方的風景不斷變化。時而拐入密集的樓群中，在繁華的鬧市區穿行，從形色各異的人群旁駛過；拐了幾個完之後，眼前又豁然開朗，繁華的鬧市區被甩在了身後，露出了蔚藍的天空和白雲，以及公路前方綠郁蔥蔥的丘陵山坡，山坡上則是白牆紅頂的別墅群。

  自己的職業生涯會像這條路一樣多姿多彩嗎？

  《蘭斯報》的這篇專訪面世的時候，大家又被震住了。

  這一次，有詳細的專訪，還有照片，還有諸多細節足夠證明榮光真的是什麼都不懂的菜鳥，只接受了一個多月的足球訓練。

  「作為中國球員，我在採訪中詢問他對中國國家隊的看法，這是一支我們將在世界盃小組賽中遇到的對手。但是榮告訴我他完全不了解這支自己祖國的球隊，他甚至都不知道中國隊進了世界盃，他對世界盃的了解也非常模糊……由此可見，他是真的不了解足球……一個如果在中國有接受過足球訓練的人，怎麼可能會不了解中國國家隊的情況？」

  當然最重要的證據是聖保羅青年隊的訓練內容。

  《蘭斯報》的記者專門聯繫上了前任聖保羅青年隊的主教練瓦爾德馬·德·奧利維拉。

  奧利維拉在接受採訪的時候也證實了榮光在聖保羅青年隊一直進行的是基礎訓練。

  當初榮光試訓的時候，就是一個完全沒接觸過足球的門外漢。

  在這麼多確鑿的證據下，由不得人們不相信榮光的真實身份。

  而且這篇專訪還是大名鼎鼎的名記科埃略·亞歷山大·科斯塔的作品，那就更增加了可信度！

  科埃略可是採訪了很多巨星的記者，作為有名氣的記者，是非常愛惜自己羽毛的，對於名聲非常看重。總不至於在這件事情上自毀名聲吧？

  雖然榮光的菜鳥身份已經沒什麼懷疑了，可還是有很多人覺得難以置信。

  因為這怎麼可能呢？

  最後，他們只能夠接受榮光的經紀人戈多給出的答案。

  「他是一個真正的天才！」

  這也是《蘭斯報》這次專訪的大標題。

  「一個中國的足球天才？」在《記分牌》的報社大樓里，一位中年男人將手中的《蘭斯報》扔在了桌子上，用鼻子哼道。

  他就是《記分牌》的王牌記者，和科埃略·科斯塔幾乎齊名的名記格雷森·費雷拉·德·奧利維拉·安德拉德。

  《記分牌》和《蘭斯報》是競爭關係，他格雷森·安德拉德和科埃略·科斯塔也是競爭關係。

  關於誰才是聖保羅州最好的足球記者的競爭。

  「扣什麼高帽子？無非就是運氣好點，還真正的天才呢……真肉麻！就是速度快點而已，能跑算什麼？這是足球比賽，這可不是一百米短跑比賽！他應該去練田徑，而不是來踢足球！」

  想到這裡，格雷森攤開了本子，提起筆開始在稿紙上寫起來針對這個橫空出世的中國小子的一篇評論員文章。

  「我聽說聖保羅出了一個真正的天才？我總是非常喜歡這種在足球運動中展現出他們常人難以企及天賦的天才們。因為他們讓我們更加熱愛足球這項天才的運動……所以我很關注這位『天才』。但是很可惜，我從這位中國小子身上完全沒有看到那讓人眼前一亮的天賦……」

  窗外天色暗淡，屋內的光線就像是退潮一樣褪去。

  格雷森似乎很有靈感，他一直埋頭奮筆疾書，完全沒有停下來過。

  直到實在是看不見了他伸手擰開了桌上的檯燈，橘黃色的燈光傾瀉而下，灑在桌面上。

  他又繼續埋頭苦幹了。

  這絕對不是一篇只會煽情玩弄文字遊戲的批評文章，這是從非常專業的角度用嚴肅的態度寫就的評論。

  他要讓人們從那種浮躁的情緒中脫離出來，不要看到一個球員表現出色了一場比賽，就高呼什麼「天才」。

  「我們總是濫用很多名詞，『天才』就是其中之一。要我說，光榮絕對不是什麼天才！真正的天才聖保羅已經有一位了，他就是年輕的卡卡！……如果我們只是因為一場比賽就失去了冷靜的判斷和專業的態度，那就不配做一個合格的足球從業者。當我們在為一個又一個『天才』歡呼的時候，可曾聽到了真正天才的悲鳴？請不要讓』天才這個詞貶值，失去它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