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井裡的人

  「警惕起來？」

  「沒錯，頭兩個晚上允兒小姐走路的時候都是頭也不回的，可那天晚上她往前走上一小段路都會突然間回頭往後張望一下。幸好那天晚上烏雲密布，把月亮都遮擋了起來，我和老爺穿的又都是黑色的衣服，而且運氣還不錯，每次允兒小姐回頭的時候，我們身邊就有能夠遮蔽身形的大樹和假山，這才沒有被她發現。允兒小姐走到這個園子門口的時候，特意又停下了腳步，四處張望了一下，然後才推門進去。」

  杜群聽他這麼一說，不禁又環顧了一下身處的小花園。這處花園幽靜風雅，如果不是常年沒人進來顯得有些衰敗的話，確實是一處幽會的好地方。

  

  「因為這個園子的木門有些年月了，推開的時候會發出刺耳的吱呀聲。我和老爺擔心推門的聲音會打草驚蛇，所以合計了一下，乾脆就在小園外一處不引人注目的草地上趴了下來，準備就這麼等著看，到底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下人敢來這處小園子見小姐。可是等了差不多一刻，還是沒見有人過來。老爺和我就有些趴不住了。老爺懷疑與小姐糾纏不清的下人說不定已經提前在小園子裡等著了，我們兩個便從藏身的草叢裡出來，躡手躡腳地走到小園外的圍牆邊上，側耳傾聽小園子裡的聲音，果然就聽到裡面傳來一個姑娘低聲說話的聲音。這個聲音我是再熟悉不過了，正是允兒小姐的聲音。老爺當時氣得人都有些發抖，顧不得再召集其他下人，就領著我直奔小園門口，一腳就把門踹了開來。允兒小姐聽到我們破門而入的聲音，嚇得發出一聲驚叫。不過出乎我和老爺意料的是，一眼望過去園子裡就只有允兒小姐一個人。」

  「那你們之前聽到的允兒姑娘的聲音又是怎麼一回事？總不會是她在自言自語吧？」杜群的眉頭擰了擰。

  「當時老爺也拿這個問題質問允兒小姐，允兒小姐還真像杜公子說的那樣一口咬定自己是因為太過思念張東，所以晚上才跑到這裡來看一下張東他們曾經生活過的小園子。整個園子裡除了她以外就再沒有其他人，剛剛我和老爺聽到的低語聲只是允兒小姐在觸景傷情之下的呢喃自語。」

  「你和秦大人該不會被允兒堂嫂就這麼三言兩語糊弄過去了吧？」

  「我和老爺也不是三歲的小孩子，立刻就在小園子裡搜了一圈，不過並沒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這才相信允兒小姐所說的不假，園子裡確實只有她一個人。我原以為這樣看了一圈沒有收穫老爺就該走了，誰知道他突然開始逼問允兒小姐肚子裡的孩子到底是誰的。懷有身孕的事情郭大夫只告訴了老爺一個人，是以允兒小姐還完全蒙在鼓裡。她乍一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都蒙了，坐在井沿上囁喏著嘴唇半天說不出話來。」

  「老爺看到允兒小姐這副模樣心中火氣更盛，對著她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陣怒罵。我可以說是看著允兒小姐長大的，自她出生以來，我還從沒見她被罵得那麼慘過。」李管家說道，「被老爺子這麼罵允兒小姐心裡也不好受，很快就開始小聲抽泣起來。因為那是個夜深人靜的晚上，聲音會傳得格外的遠，我擔心老爺大聲喝罵的聲音會引來其他的下人，到時候弄得不好收拾，就勸老爺把小姐帶回閨房，一切等回去了再說。老爺在我的勸說下，總算稍微冷靜了一點。可是正當我和老爺一邊一個扶著小姐準備離開的時候，耳朵里就聽到水井當中傳來一絲響動。」

  「該不會是鬧鬼了吧？」房婉婉說話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緊張。

  「我和老爺聽到響動便知道水井當中必定有異，老爺就讓我湊到井沿邊上往裡面看一眼。我當時的想法和房姑娘一樣，都以為井裡邊在鬧鬼，心裡害怕得要死，可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老爺既然都這麼吩咐了，我也不好推脫，只能硬著頭皮壯著膽子往水井那走了兩步，探著腦袋往下面看過去。就在我的目光往井底望去的時候，天空中的烏雲正好飄散開來，露出了那一彎明月。在皎潔月光的映照下，我清楚地看到有一個人攀附在水井的內壁上，便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聲驚呼。他的雙手緊緊的扣在井沿內側青磚之間縫隙上，雙腳用力蹬踏在兩側的井壁上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不往下墜落。我和老爺之前聽到的聲音應該就是他身子下滑時用腳蹬井壁發出來的。」

  杜群也沒有想到在這口井裡竟然還會藏著一個人，臉上露出意外的表情，隨即又問道：「李管家，那這井裡藏著的究竟是什麼人？」

  「藏在井裡的人一直仰著頭望著上面，借著月光，我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臉，就是張東那小子。」

  「不對啊，」杜群心中愈發迷惑，「李管家，你剛剛明明說了張東一家子都已經被趕出了小岩莊，這個張東怎麼又混進來了？。」

  房婉婉也在一邊幫腔道：「是啊，李管家該不會是當時看錯了吧？」

  「我是看著允兒小姐和張東一塊長大的，怎麼可能看錯？」李管家說得非常肯定，「張東頭仰著也看到我發現了他，立刻就像一頭小豹子一樣，躥出了水井。老爺聽到我發出驚呼的時候，心裡已經有所準備，這時候看到人影從水井當中躥出來，立刻伸出雙手想要去揪住他，誰知道站在老爺邊上的允兒小姐突然就伸出雙臂把老爺攔腰抱住，硬是沒讓老爺碰到張東。張東也曉得，這個時候若是被老爺給逮住，不知道要承受怎樣的怒火，所以他一息都沒有停，直接衝出小園，向外狂奔而去。」

  「你們就這樣讓張東走脫了？」

  「這怎麼可能！秦家在小岩莊裡經營了那麼多年，早就有了一套應對盜賊小偷的方法。張東雖然逃出了小園，但不一會兒的功夫後整個小岩莊就全部被動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