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墮落

  「其實你不是唯一一個被胡風訛詐的人，」杜群一邊說一邊用手掌拍了拍簿冊的封皮，「從這本東西里的硃批來看，被胡風敲出銀子的人至少有七八個。因為這本簿冊是胡風在前來小岩莊赴宴的前一天才收起來的，所以我認為在那之前被胡風訛詐過的受害人應該都已經在簿冊上標註出來了。胡風雖然人品卑劣，但他還是一個聰明人，他的下手對象都經過精心挑選，基本上都是有些閒銀子但在洛陽影響力卻不算大的那種。」

  「這和秦公子是疑犯之間有什麼關係？」馮非常在邊上想不明白。

  「當然有聯繫，」杜群說得斬釘截鐵，「馮大人，遇害的秦西鑒秦大人舉辦這次壽宴可以說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這場壽宴的真實意圖想必馮大人應該有所耳聞吧？」

  「這個……馮某人確實聽說秦大人這回大肆操辦自己的壽宴實是為了……為了慶賀房大人升遷。」馮非常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偷眼去看房劍卿，見房劍卿的臉上並沒有流露出什麼異樣的表情，這才放寬了心繼續往下說：「其實馮某人之前也收到了秦大人送來的帖子，只是因為確實有要事在身，分身乏術，這才缺席了盛宴。」

  杜群微微點頭：「既然秦西鑒大人擺這場壽宴的目的是為了給房大人慶賀，那這次壽宴肯定不是什麼人都能參加的，能收到帖子的都是像馮大人這樣在洛陽城裡呼風喚雨的大人物。」

  「馮某人只是為朝廷辦事，哪裡敢說什麼呼風喚雨。」馮非常忙自謙道。

  「學生想說的其實就是一般人極難拿到秦大人壽宴的請帖，像我這樣的人若不是有寶山兄這位秦家子侄的盛情邀請肯定是連小岩莊的門都進不來的。」杜群說道，「這本簿冊上被硃批了的這些人我也仔細留意了，除了寶山兄以外，其他那些人一看就沒有來小岩莊赴宴的資格。所以說那個晚上所有在小岩莊的賓客當中對胡風殺意最強烈的就是秦公子了。」

  秦寶山的嘴唇蠕動了一下，最終還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出口。

  「寶山兄，那天在宴席上得知你叔叔死訊的時候，我看你臉色有異，一開始我還以為你是因為悲慟過度，現在想來那個時候你應該剛剛殺死胡風回到稷香館裡，你臉上神情異常完全是你殺了人之後心情起伏太大造成的。當然，你也可以狡辯。不過我想在臨江姑娘面前狡辯實在有失體面。況且狡辯的用處也不大。你在洛陽城的年輕一輩中屬於交遊廣闊的，那天晚宴你又算是半個東道，來向你敬酒的人絡繹不絕。你這樣的人物從筵席上消失總會有人留下印象，只不過之前大家都認為秦大人和胡風被殺是一人所為，雖然你是從秦大人之死中獲益最多的人，但這些賓客們一般不會相信你會殺死一直疼愛你的叔叔，所以不太會把你的消失與殺人聯繫在一起。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你已經是謀殺胡風最大的嫌疑人，我想只要大理寺在審訊的時候稍加提示，總有記性好的賓客能回憶起那天夜裡你和胡風同時消失了一段時間。對了，你一開始可能也沒抱著殺害胡風的心思，只是想和他談一談，搞不好你們聯袂離開稷香館都有可能……」

  「夠了，不要說了！」秦寶山口中發出一聲怒吼，手掌在桌上猛地一拍，打斷了杜群的話：「杜兄，之前你從顧縣的牢房離開之後，我幻想過好多次我們重逢的場景，只是我怎麼都沒想到這次重逢會變得這麼殘酷。不錯，胡風是我殺的。」說到這裡秦寶山把自己的下巴昂了起來，目光從在場所有人的面孔上一一掃過，在掃過臨江姑娘的時候，視線特意多停留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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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我一點都不後悔，」秦寶山的聲音微微提高了一些，「我殺胡風，是因為他確實該死！本來我和胡風就沒有多少接觸，我們各玩各的，相互之間井水不犯河水。可是在叔叔壽宴前差不多一個月的時候，胡風突然約我在一間偏僻的茶樓見面，說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我知道，如果我不赴約的話後果自負。我一開始就有預感，和胡風這種人牽扯到一起絕對沒有什麼好處，可是他的威脅又實在讓我心裡有點發虛，所以只能硬著頭皮去了。我到茶樓的時候，胡風就已經在那裡等我了。他看到我也不說話，直接從袖子裡摸出了一張紙遞給我，我接過來一看，當時就嚇得魂飛魄散。」

  「那張紙上是不是記著你在外面欠下的一筆筆外債？」杜群問道。

  「想不到杜兄已經知道了。」秦寶山的嘴角掠起一絲苦笑。

  「你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債的事情胡風已經在這本簿冊當中提到了，我只是順著瞎猜一下而已。」

  秦寶山吁了一口氣：「這些年我確實有些不上進，在外面揮霍無度，其實我自己家的家底早已經支撐不住我這樣的揮霍了。只是虎死不倒架，以前撐起來的排場若是說沒有就沒有，那我以後在洛陽城裡也沒面子混了。而且從去年開始，我就對平康坊的臨江姑娘一見鍾情，每個月都要在平康坊里灑下不曉得多少銀子。到後來，宅子裡值些錢的東西都在當鋪里當了個七七八八，整個家都只剩下一個空殼子。外面的人都當我還是那個鮮衣怒馬的富貴公子，其實底子已經不行了。」

  「那你為什麼還動輒跑到平康坊來充冤大頭？」臨江姑娘突然開口了。按說沒有杜群的點頭，她身為疑犯也是不能隨便說話的，不過既然眼下秦寶山都已經招認了，杜群也沒有制止，只是轉頭看了她一眼。

  「如果不來平康坊，我恐怕早已經害相思病死了。」秦寶山的視線投在臨江姑娘身上的時候頓時變得熾熱起來，「我一開始也試著不來平康坊，試著不去想你，可是只要一閉上眼睛就能聽到你的聲音，茶不思飯不想，那種感覺還真不如死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