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八章駱家的死期

  「原來如此！」杜群聽到這裡猛地一撫掌，「這樣一來躲在木柜子里的人就可以清楚地看到每一顆骰子朝下那一面的點數，然後推斷出朝上一面的點數了。」

  「可就算看到點數也沒有辦法隔著那層棉紗去翻動骰子做手腳啊。」婉婉也聽明白了李通海的意思，但立刻又有了其他疑問。

  「想要讓手指穿過棉紗去調整骰子上的點數本身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李通海解釋道：「不過我剛剛就已經說了，只要湊近了看，就可以看到棉紗布上有不少粗疏的孔洞。人的手指雖然沒辦法穿透這些小孔，不過假如說柜子里藏著的人手上捏著一枚剛好能夠穿過棉紗布上小孔的細針情況就不同了。」

  「啊，我明白了！」婉婉發出一聲驚呼，「只要木柜子里的人把針穿過棉紗布從下往上戳動骰子，就能讓骰子翻轉，從而改變骰子朝上一面顯示的點數，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李通海微微頷首，算是認同了婉婉的說法：「那場豪賭最後關頭駱方押的是小。在賭局結束之後，我和秦老爺子也詢問了柜子里的人，當時駱方擲出來的結果就是小，若是我們沒有出千，傾家蕩產、家破人亡的就是秦老爺子了。虧得我們提前做了布置，事先藏在木柜子里的人就用細針穿過棉紗布的小孔戳了其中一顆骰子幾下，把朝上那一面的點數從一點變成了六點，開出來的結果就從小變成了大。做完這些以後，他再將柜子上開著的圓形窗口關上，骰盅揭開以後，任誰也發現不了其中的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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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爺，我仔細琢磨了一下，要完成這一套千術仍然有一些環節是你們控制不了的。」杜群想了想又說道：「先說第一點，整個賭桌那麼大，駱方憑什麼就一定要把骰盅扣在櫃面上挖出來的圓孔上？」

  「這個我們自然早就考慮過了，這可以說是風險最大的一環。杜公子你應該也進過賭坊吧？」

  杜群點了點頭：「難免被朋友拉進去賭上兩把助興。」

  「既然如此，賭坊里的賭桌杜公子肯定見過。」李通海繼續往下說：「那些賭桌的桌面上都用漆刷了各種字樣，押的銀子放在哪、骰盅蓋在哪裡等等都有定數。所以我們按照賭坊里賭桌的式樣，在蓋在木柜子上的棉紗布上也提前畫了字樣，用一個黑色的圈把骰盅應該覆蓋的位置定了下來——剛好就在那個圓孔的正上方。」

  「可是賭坊里也有不少賭得來了勁頭的客人忘乎所以，連自己姓甚名甚都忘了，更不用說要按照畫出來的線條扣骰盅了。按照我在賭坊里玩過幾把的經驗來看，即便骰盅沒有扣在規定的地方，一般也不會有人說什麼，賭局照舊進行。假若駱方根本不把你們在棉紗布上畫的線條放在眼裡，那你們不就危險了。」

  李通海的眼神變得有些嚴肅起來：「杜公子，高明的千術只能儘可能提高贏面而已，那種板上釘釘的千術都是拙劣不堪的，非常容易被人識破。要想沒有後患地把駱家這樣的富貴之家吃干抹淨總是要冒點風險的。在秦府賭局之前，駱方不止一次地在我們通海賭坊玩過，我也細細地問過了賭坊的掌柜，駱方家教極好，做事情守規矩、一絲不苟，每次由他擲骰子的時候，骰盅總是嚴絲合縫地扣在該扣的地方，分毫不差。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所以我在設計這個千術的時候就算準了他在秦府仍然會把骰盅扣在畫出來的圈裡。當然，如果他的行動與我的預測不一樣，那就只能雙方比拼運氣了。秦德康老爺子本身就是一個賭徒，遇到這種能把家產直接翻上幾番的機會，冒點風險他也樂意得很。不過從最後的結果來看，財神爺還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

  「可是那駱方有那麼傻麼？在搖完骰盅對著桌面扣下之後竟然就那麼傻傻地等在那裡，給了柜子里的人那麼多時間做手腳。你們在賭的時候難道就不怕駱方提前揭開骰盅結果剛好看到一根細針從柜子里探出來在戳骰子麼？」杜群又問，這也是他心中一直有的一個疑惑。在他看來，夜長夢多的道理駱方肯定是明白的，總不可能在擲完骰子以後幾個賭棍湊在一起侃大山，直到藏在柜子里的傢伙把活幹完才開盅吧？

  「這個我們早就謀劃好了。這麼大賭注的賭局，若是沒有見證人在邊上，斷然不會隨意開盅的——無論結果如何，若是我這個鎮場子的不在，輸的那一方都可以質疑贏的那一方在出千。所以在駱方搖晃完骰盅叩下的瞬間，我就直接從位置上站起來，藉口內急，根本不給他們幾個開口的機會，直接一扭頭就尿遁離開。起初在選擇開賭地點的時候，我和秦老爺子很是花了點心思，敲定在那處暖閣開賭，正是因為暖閣與最近的茅廁也有不少距離，從暖閣到茅廁一個來回加上解手的時間，即便每顆骰子都要用針戳幾下，時間也足夠了。等我回到暖閣，骰盅揭開的時候，就宣告了駱方的死期。」

  李通海說到這裡，聲音就戛然而止，暖閣當中一時間沒人說話，只能聽到三個人輕輕的呼吸聲和杜群喝茶的聲音。

  沉默持續了一會兒，杜群終於將手中的茶盞擱在桌上，清了清嗓子對李通海道：「李爺，這三十多年來，夜半夢醒時分，你會不會在心裡隱隱覺得對駱家有些愧疚？」

  李通海沒想到杜群會問出這麼一個問題，愣了愣，隨即搖了搖頭，面頰上的肉抽動了一下露出了一個不自然的笑容：「杜公子，別忘了我開的是賭坊，見過的家破人亡實在太多了，若是那麼容易感到愧疚，那所有的時間都要用來愧疚了，哪裡還有時間做事和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