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城門

  「杜公子，杜公子，快醒醒，洛陽城到了！」

  杜群迷迷糊糊中感覺到有人正在推搡自己，這才緩緩地從沉沉的睡夢中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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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睜開惺忪的睡眼，就發現眼前是一張並不熟悉的臉，用了幾個呼吸的時間，他才回憶起把自己推醒的是給自己趕車的大理寺差役，而自己正身處從顧縣奔往洛陽城的馬車上。

  「這麼快就到了？婉婉姑娘呢？」杜群問了一句。

  「許大人陪著房小姐去附近的人家討水喝了，我們帶著的水囊開了口子，裡面的水全漏完了。現在已是丑時，洛陽城的城門已經關閉，我們是不是在城門口等著開門？」差役問道。

  「若是等開門，我們就沒必要急吼吼地趕過來了。我們可沒有幾個時辰可以耽擱。杜某去叫開城門。」杜群一邊說一邊下了馬車。

  一出馬車，他就感到一股冰冷的風直接鑽進了脖子裡，凍得他全身打了個哆嗦，原本殘留在身上的那一點睡意立刻被徹底驅散。

  往前十幾步就是緊閉的洛陽城門，城門下站著五六個身披鎧甲的城門衛。這幾個城門衛臉色都鐵青鐵青，面上一副誰都別來惹老子的表情。這也很能理解，在這種鬼天氣值守城門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

  在馬車邊上的路邊則圍坐著七八個人，這些人圍在一堆燃著的篝火周圍，有的閉著眼睡覺，有的則三三兩兩地在交頭接耳，不知道在說什麼。從他們身邊放著的扁擔籮筐來看，這些人應該是附近村鎮過來的趕早買賣人，在這裡等著城門開好進城去做生意。

  「你總算醒來了？」耳邊傳來房婉婉的聲音。

  杜群循著聲音轉頭一看，只見許獵和房婉婉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來了，兩個人的手上各自拎著兩個水囊，腳上踏著的靴子上沾滿了雪粉，看樣子沒少走路。

  「先喝口水吧。」房婉婉把一個水囊遞給杜群。

  被她這麼一提，杜群才想起自己已經好幾個時辰沒沾過水，頓時感到一陣口乾舌燥，接過水囊就往自己的喉嚨里咕咚咕咚灌了好幾大口。沒想到房婉婉的下一句話就差點讓杜群尷尬得差點被水嗆死。

  「杜公子這兩日一定累壞了吧？剛剛在馬車上你的鼾聲不知道把我吵醒了幾次，到後面根本就沒法睡了。」

  「唐突婉婉姑娘了，等這案子破了，一定好好擺一桌席面給你賠罪。」杜群仔細一看，房婉婉眼睛周圍確實有一圈烏青色，看上去整個人都有些憔悴。

  「你們幾個不要在那裡大聲喧譁，還有，把馬車感到那邊的空地上去，停在這裡擋住我們的視線了！」一個城門衛走過來惡聲惡氣地對著他們幾個吼道。看樣子應該是這幾個在城門下挨凍的城門衛看他們幾個談笑風生，心生不爽過來找茬了。

  「沒聽到我的話麼？」那個城門衛把手中握著的長矛在地上用力一拄，把自己的音量又提高了幾分。在邊上烤火的那些趕早人聽到城門衛的怒吼一個個轉過頭望向這裡，臉上都露出有些幸災樂禍的表情。

  「大人，勞煩你把城門打開，我們有要事進城。」杜群對著城門衛拱了拱手道。

  「開城門？」這個城門衛對著杜群翻了個白眼：「你還真把自己當顆蒜了？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趁我心情還可以，趕緊把馬車趕到邊上去！」

  「怎麼了？吵吵嚷嚷的？張勤，你怎麼搞的，連這麼點小事情都辦不好，讓其他人看笑話！」一個小頭目模樣的城門衛一手按著腰刀皺著眉頭走了過來，一臉的不悅。

  「大人，我們奉聖上旨意徹查小岩莊命案，這是我的腰牌，請大人過目。」說著杜群便把兩塊腰牌遞給了這個小頭目。在他看來房劍卿和大理寺的面子足夠大了，這幾個城門衛總應該買帳。

  誰知道這個小頭目連看都不看，手一擋，直接將杜群手中握著的腰牌碰到了地上：「若是聖上的旨意就把聖旨直接亮出來，不要拿這麼幾塊鬼鬼祟祟的腰牌給我們看。我可告訴你，就算今晚上在這裡的是哪個王爺，我們也不會把城門打開。擅開城門是玩忽職守，要是有人捅到上面去說我們夜開城門，那可是要掉腦袋的重罪。」

  吃了個閉門羹杜群頓時有些尷尬，只能彎腰將落在雪地上的兩塊腰牌撿起。

  那個小頭目還是不依不撓地說道：「若是再不把馬車挪開，就別怪本官腰間的刀子不客氣了！」

  他的話音剛落，杜群就聽到後面傳來一陣馬車的聲音，轉過頭一看就發現一架由四匹白馬拉著的華麗馬車正緩緩向城門口行駛過來。原本杜群他們的馬車擋在前面，駕車的差役在大理寺當差久了也練出一副好眼力，立刻看出後面過來的這輛馬車絕對是非同小可的大人物，忙趕著車衝下土路，到了路基下面的泥地上，給這輛馬車騰出位置。

  等馬車駛得近了，杜群才發現馬車的車廂上都雕刻著精緻的花紋，都是花骨朵的形狀。

  「是玉簪花！裡面坐的肯定是內舍人！」邊上的房婉婉發出一聲驚呼。

  「內舍人？哪個內舍人？」杜群不由自主地問道，話一出口他就醒悟過來，現在在整個洛陽城裡，內舍人這個詞指代的人只有一個——深受聖上寵幸的上官婉兒，甚至有傳言說現在聖上的敕令無一例外都出自內舍人之手，她在內廷的權勢已經大到了極致。

  這輛精緻的馬車很快就駛到了城門下，那個城門衛的小頭目剛在杜群面前顯示了權威，氣焰正囂張，見又有一駕不長眼的馬車送過來，馬上就是一聲怒吼：「沒看到城門關著麼？還不快給我停下來！」

  駕車的車夫也不跟他廢話，揚起手一馬鞭就抽在了城門衛的面孔上，直接抽出了一道血痕。另外幾個城門衛看到自己的頭領受辱，口中都發出斥罵聲，紛紛將腰間佩刀拔出刀鞘。那幾個坐著烤火的趕早人聽到響成一片的嗆郎聲，嚇得都站起來避到一邊。

  「你們是守門守傻了麼？看不出這是內舍人的車駕麼？」馬車夫面對明晃晃的利刃臉上一點都懼色都沒有，聲音裡帶著一股嘲諷的味道，「內舍人有要事回宮，還不趕緊把城門打開。要是誤了大事，你們就等著去戍邊吧！」

  被抽了一鞭子的小頭目一聽到內舍人三個字，面色頓時白了幾分，忙伸出手制止了幾名屬下的衝動舉止：「還不快把刀收回去，別衝撞了上官大人！大人，還望出示一下憑證腰牌之類的，有個信物我們才好開門。不然沒法向上面交待。」

  馬車廂上一直掛著的帘子突然就被撩了起來，露出一張俏麗的面容，看上去約莫二十餘歲，最引人矚目的是她的眉心處綴著的一朵梅花圖案。

  「我就坐在這車駕上，還需要什麼信物，速開城門。」她的聲音冷峭，隱隱透著一股不耐煩。

  這小頭目雖然沒見過上官婉兒，但也聽人說起她常在眉心點綴一朵梅花來掩飾傷痕，眼前這個女子想來就是名動洛陽的內舍人了。他不敢怠慢，忙指揮幾個手下手忙腳亂地開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