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三人組合

  屍體一動不動地躺在路邊。

  杜群將手中的燈籠往前一遞，借著燈籠的光看清楚了死者的面龐，口中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咦。

  「怎麼，杜公子莫非認識死者？」房劍卿聽到杜群口中發出的聲音，立刻在邊上問道。

  「學生也是在今晚的夜宴上第一次看到他，他就坐在學生邊上，想不到死的竟然就是他。怪不得剛剛在稷香館裡沒有看到他。」杜群微微搖頭，像是在感慨世事的無常，「他叫胡風……」

  杜群還沒把話說完，房劍卿臉上就露出瞭然的表情：「原來他就是那個胡風啊。」

  「想不到房大人也聽說過胡風的事情。」杜群頓時有些驚訝，胡風在洛陽城裡竟然如此惡名昭著，甚至連房劍卿這樣的大人物都對他的名字耳熟能詳。

  

  「死者已矣，他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房劍卿搖頭嘆了口氣：「真不知道胡大人知道自己的獨子死於非命該會是怎麼樣一種心情。」

  杜群俯下身子開始仔細查看胡風的屍體。胡風身上最明顯的傷痕就是脖頸上那一圈淤青，再加上他猙獰的面孔和凸出來的眼珠子，幾乎一眼就可以看出他是被人用類似繩索之類的東西活活勒死的。

  他又抬起胡風的一隻胳膊，借著燈籠的光仔細檢查了一下他的手指，發現胡風的指甲有好幾處龜裂，應該是試圖用手指扒拉開套在脖子上的繩索時用力過猛才裂開的。

  本來杜群還希望從胡風的指甲縫裡發現一些皮肉的碎屑，那就說明他至少抓傷過兇手，可以憑藉身上的抓痕進一步確認兇手的身份。只可惜世事不如意者居多，他的願望還是落了空。從地上直起身子後，杜群便對房劍卿道：「房大人，學生以為李管家剛剛的推測已經非常接近事實的真相，胡公子應該是在夜宴之上不勝酒力，所以獨自出來散心，誰知道不巧撞見了正在逃亡路上的兇手，隨即就慘遭兇手勒斃。只能說兇手喪心病狂，胡公子命有此劫了。」

  他想了想又道：「大人，現在沒有風雪，地上留下的腳印還算清晰，學生想不如趁著現在兇手還沒逃遠，到小岩莊外面找到腳印，然後一路追蹤下去……」

  「萬萬不可。」不等杜群說完，房劍卿就表情嚴肅地打斷了杜群的話，「從剛剛的推斷來看，兇手是個窮凶極惡、視人命如草芥之徒，現在天又黑著，他更加有恃無恐，你若是追不上還好，追上了恐怕還要身遭不測。你之前也說了，色目人有兩個，再加上兩個劍術超群的胡姬，別說你一個人去了，就算再多帶幾個小岩莊的下人過去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見杜群臉上隱隱露出失望的表情，房劍卿又伸手拍了拍杜群的肩膀，安慰他道：「杜公子，你已經做得很不錯了，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我們就做到了對兇手是什麼人心中有數，這對後續的緝拿有著莫大的幫助。這樣吧，若是今夜無雪，明天清晨腳印還在，我就找一個高手陪著你一塊兒追著腳印查過去。不過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

  「房大人請說。」

  「只能在他們的身後追著，絕對不能和他們發生衝突，一旦有危險立刻回頭！」

  第二天一早，杜群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看了一下窗外，見自己昨夜留下的腳印依然清晰，就稍稍鬆了一口氣。

  待杜群吃了下人送到房裡的湯餅之後，李管家就匆匆地找上門來。

  「杜公子，我剛剛問過房大人了，他說一夜無雪，歹人留下的腳印應該還很清晰，所以還想勞煩你辛苦一趟，追著腳印看看是不是能發現什麼線索。房大人因為要留在小岩莊主持這裡的大局，還得等著大理寺的人過來，分身乏術，不過他給你安排了一個幫手。杜公子的健驢我已經餵過草料，現在就讓人牽著在小岩莊門口等著。」

  杜群點了點頭，即便沒有房劍卿的吩咐，他也準備自己一個人單獨追蹤腳印。這次死於非命的畢竟是秦寶山的叔叔，就衝著他和寶山兄的交情和秦西鑒對自己提攜之意，他就絕對不能袖手旁觀。只是他心裡有些擔心秦寶山。昨天晚上知道秦西鑒的死訊以後，秦寶山整個人就一直失魂落魄的，杜群和他說話也經常沒有反應，經常眼神呆滯地盯著一個方向發呆，讓杜群看了都為這位摯友感到悲痛。

  「秦大少緩過來了沒有？」杜群有些擔心地問李管家道。

  李管家自然明白杜群口中的秦大少是指秦寶山。他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道：「寶山和老爺之間的關係一直很融洽，老爺膝下無子，一直都把秦少當作自己的親生兒子對待，對他遠比對自己的女兒要好，秦少對老爺也非常尊敬愛戴。不曉得的人看到他們，都會把他們倆當成一對父子。這次老爺被殺，對秦少的衝擊很大，我看用心若死灰來形容也不過分。早上我給他端了點粥進去，他也一口沒吃，就那麼躺在床上。唉，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緩過來。他現在可是秦家年輕一代唯一的男丁，總不能就這樣一蹶不振吧？」

  李管家的絮絮叨叨進一步堅定了杜群儘快將兇手捉拿歸案、繩之以法的決心，或許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的摯友從陰影當中走出來。

  等杜群走到小岩莊門口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的愛驢映雪已經在那裡等著了。映雪一看到自己主人走近，立刻發出歡快的「咴兒咴兒」的叫聲。除了這頭驢外，門口還立著一紅一青兩匹駿馬，馬上各騎著一個騎手。

  杜群一眼就認出了騎在棗紅馬上面的騎手。她已經換上了一身男裝，頭髮全都攏在腦後，用一根皮繩簡單地扎在一起，看上去颯爽幹練，正是房大人的千金婉婉。

  杜群一開始還想著難道房大人要讓她和自己去追蹤腳印，但很快就把這種可能性排除了。房大人怎麼可能讓自己視若掌上明珠的愛女陪著自己去冒險呢？

  「婉婉姑娘，你這是要去哪？」他一邊翻身跨上驢背一邊問她。

  「怎麼才出來，我們都等你半天了！」婉婉也不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把眼波一橫，「我還以為你怕死，突然就不敢去了。」

  「怎麼？難道房大人真的安排你和我一起去追蹤兇手？」杜群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爭取到這個冒險的機會可不容易。」婉婉撇了撇嘴，「昨天晚上從我爹那裡打聽了案情以後，我在他的房裡哀求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又是哭天搶地又是捶胸頓足，差點就自刎了，我爹磨不過我才終於鬆口答應的。不過我確實也是最合適的。我也不是驕傲，在小岩莊裡武功能強得過我的，不超過四個。而且我們兩個在青蓮寺已經有過默契的合作，其他幾個高手估計都不會拿正眼看你這個窮小子。」

  聽婉婉自吹自擂了一通後，杜群把目光投向了邊上那匹青馬背上的騎手：「這位姑娘又是誰？我們這次去是為了查案，可不是郊遊，別把你那些嬌滴滴的朋友帶上，到時候真遇到什麼危險就拖我們的後腿了。」這個騎手頭上戴了一頂墜著一圈薄紗的斗笠，讓人看不清楚她的面容。

  「杜公子，我可是婉婉千邀萬請才答應陪著你們一起去的，你說話可要客氣一點。」女子一邊說一邊撩起自己的面紗瞥了杜群一眼。

  杜群一眼認出了她就是昨天在晚宴上鶴立雞群的李嬌嬌，心中有些詫異，難道李嬌嬌也有不俗的身手？

  婉婉仿佛看出了杜群心中的疑惑，笑著對他道：「嬌嬌可是通海號的大小姐，通海號經營著當鋪、賭坊，黑白兩道通吃，洛陽一帶的幫會都曉得通海號的赫赫威名，遇到事情多少都會賣李通海一個面子，我們把嬌嬌這尊大佛帶上，能省掉不少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