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阿更的復仇

  「幾年顛沛流離的日子已經徹底改變了阿更的面貌，但悟見的模樣卻並沒有多少改變。阿更在街頭川流的人群當中一下子就認出了這個和尚。就這麼電光火石的一瞬間，所有的前程往事全都浮上心頭，阿更把昨日種種全都想了起來，也想到了消失不見的法明和蘭青。阿更設法和悟見重新接上頭……」杜群才說了一半，就被王捕頭打斷了。

  「阿更都那樣了，悟見還會認他麼？」

  

  「悟見從上次的合作中根本就沒撈到什麼好處，法明方丈被殺、法聞接任以後，肯定不會積極地去推一個瓦崗派系的弟子升任長老，悟見的長老夢就泡了湯。李密留下的寶藏也一直沒有起出，他的那一份也一直是水中月、鏡中花。阿更找到悟見以後是半唬半嚇，把悟見當年將碑林秘密私下泄露給自己作為把柄要挾悟見，最終從悟見口中套出了蘭青和法明失蹤的真相。得知真相的阿更又悲又恨，決意要為蘭青和法明報仇。可是青蓮寺有那麼多和尚，阿更只有一個人，而且過了幾年的苦日子，他的身體已經大不如前，如果就這樣一個人殺上青蓮寺來找麻煩，恐怕直接被青蓮寺群僧亂棍打出去。他只有不引人注目地混到青蓮寺里各個擊破才有可能。很快他的腦海中就想出了之後李代桃僵的殺人術，殺人的手法和我之前的推斷大同小異，還巧妙地藉助悟見的手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王捕頭抓了抓自己的頭髮，臉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可是悟見憑什麼幫他殺人？總不可能還是被阿更用以前的事情要挾吧？泄露了碑林的秘密總比助紂為孽害死寺里的僧人罪名要輕吧？」

  「阿更並不是要挾，而是用利誘的方法。」杜群說道，「他手上最重要的籌碼還是李密留下來的那一筆財寶。他把自己這些年來失去記憶、並沒有去尋寶的情況向悟見和盤托出，然後告訴悟見他對寶藏的指引已經記不真切，還需要再進入碑林作一下確認才行。這個時候青蓮寺幾乎已經沒有香火和香客，眼看著就要樹倒猢猻散，悟見也隱隱有了想要還俗下山的心思，只是他既無田產又無技藝傍身，貿貿然還俗連養活自己都不容易。這個時候他聽說還有希望從寶藏中分一杯羹，簡直就是瞌睡就有人送枕頭，頓時喜出望外，一口答應下來。只不過這個時候圓性已經從白馬寺進入青蓮寺擔任知客，通往禁地碑林那道籬笆門的鑰匙也轉由圓性保管，即便悟見是瓦崗軍一脈的僧人，也沒辦法打開那道籬笆門。所以他就弄了一把銼刀上山，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悄悄地銼著鐵鎖。」

  「可是從你們決定來青蓮寺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情，悟見一開始又在洛陽白馬寺清修，就算是想銼開籬笆門上的鎖，動作也沒有那麼快吧？」王捕頭問道。

  「阿彌陀佛，王大人有所不知，這回並不是悟見第一次到洛陽白馬寺掛單清修。」一直沉默不語的空慈長老開口向王捕頭解釋道：「早在一年以前，悟見就已經在洛陽白馬寺待了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這也是法聞方丈以前的安排。他有心想要把圓性捧起來，所以故意把這種去洛陽的機會全都一股腦地給了悟見，一方面好借這樣的機會把悟見支出去，減少他在寺里的時間，疏遠他和師兄弟們的距離，另一方面也是想引起其他僧人的嫉妒。」

  杜群原本讀阿更絕命書的時候也感到奇怪，為何每次都是悟見去洛陽白馬寺，現在聽空慈長老這麼一說，總算明白其中還有這樣一段曲折，心中暗嘆，若是當時法聞心裡沒有存著這種心思，換個其他和尚下山，青蓮寺恐怕也不會攤上這種倒霉事。

  他搖了搖腦袋，把心裡的這種想法甩了一乾二淨，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往下說：「待悟見銼斷鐵鎖後沒多久，青蓮寺就又一次讓他前往洛陽白馬寺。一到洛陽，悟見就迫不及待地找到了阿更。偏巧這個時候郭懷大夫已經查到了青蓮寺所在又請我和小莜姑娘帶著阿更一塊兒往青蓮寺一行。阿更與悟見上一回見面之後，他就一直在籌謀推演在青蓮寺大開殺戒的每一個步驟。他也厭倦了明明想起了一切，但還要在郭大夫面前裝得一臉懵懂的日子，便決心趁著這一次去青蓮寺的機會完成自己報仇的心愿。他和悟見約定了在青蓮寺碰面的時間，所以悟見才會悄悄趕回青蓮寺，與他一起進入碑林當中。只可憐悟見費心費力，到頭來不僅什麼都沒撈著，反而成了阿更手底的亡魂，連具全屍都沒有。」

  「他這是自作孽不可活。他小時候就是個棄嬰，若不是我當年在路邊撿到他又帶回寺里，悉心培養，他早就被狼叼走、化作深山老林里的一堆白骨了。老衲自問待他不薄，俗語云，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可這孽徒不僅不思回報，反倒把我們瓦崗一脈守護這麼多年的秘密拱手送給外人，只能說他死有餘辜。」空慈長老說這話的時候咬牙切齒，臉上再也看不到初見悟見頭顱時候的悲痛。

  杜群見空慈一個出家人的口中說出死有餘辜這種話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搭腔，只能抿了抿嘴唇，假裝沒聽到空慈的話，繼續往下講：「殺死悟見只是阿更計劃的第一步。第一步完成之後，阿更又對圓鑒和法聞相繼舉起了屠刀。他在殺人的時候參照碑林石碑上關於東白山神的傳說故事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是為了利用那個分屍的傳說將自己變成隱形人，第二個原因和法明、蘭青的死因有關。他們兩個都是因東白山神而死，所以阿更在復仇的時候也刻意讓法聞和悟見的死與東白山神聯繫起來，就是想把這群虔信東白山神的僧人當作祭品獻祭給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