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隱秘的佛堂

  神龕的左右擺著兩口大缸，兩根小臂粗細的燈芯從缸中伸出，火苗在燈芯上安靜地燃燒著。整個佛堂及時被這兩盞大油燈照亮。兩口大缸里應該注滿了燈油，以至於整個佛堂里都有一股燈油味。

  神龕的正前方放著一張方方正正的供桌，供桌上擺著兩摞搭成寶塔形狀的貢品，看上去白里泛黃，不知道是什麼果品還是糕點。

  小莜用力翻了幾個身，拉近了自己和供桌的距離，好看清楚供桌上擺著的貢品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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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清楚的一瞬間，小莜只覺得渾身上下的寒毛全都倒豎起來，頭皮發炸。供桌上擺著的那兩座小塔根本就不是什麼果品和糕點，而是一顆顆人頭骨。因為人頭骨的面孔部位都正對著神龕，所以小莜剛剛只能看到一個個光禿禿的頭蓋，一時間竟然沒能認出來。

  這些頭骨已經有些年月了，人骨上的屍臭味已經消散得差不多，小莜近到這個距離才能隱隱聞到被燈油味掩蓋住的那股臭味。她在心裡默數了一下，這兩座疊起來的人頭塔中竟然有十餘顆之多。想到這間狹小的佛堂里竟然葬送了這麼多條人命，小莜就覺得喉嚨發緊。

  「救命啊！」她張開嘴嘶著聲音喊了起來，聲音在狹小的佛堂里迴響，就好像十幾個慘死的冤魂在一齊嘶鳴。

  小莜不知道喊了多久，只覺得自己的嗓子火燒火燎得疼，連發出聲音都有些困難，不得不閉上嘴。她看著神龕里坐著的東白山神和供桌上白森森的頭骨，不禁怔怔地流下了眼淚。若是當時聽杜群一句勸，不要一個人衝動地過來冒險就好了。只是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後悔藥，事到如今再怎麼垂淚也沒用了，唯一的希望就是杜群他們發現情況不對一路找過來將她救出這一處魔窟。可是她自己都對這一點沒什麼信心，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還在不在青蓮寺里，興許再過上一些時間，她就要和供桌上的那些貢品一樣，化作白骨骷髏了。

  無聲地哭了一會兒以後，小莜就不知不覺地睡著了。等她再醒過來的時候，那兩缸大油燈依舊燃著，整個佛堂里什麼變化都沒有，似乎也沒有人再進來過，小莜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

  這個時候她甚至在心裡隱隱有些期盼那個偷襲自己的殺人狂魔能夠快一些出現。在她看來寧可死得痛快一些，也比在這裡受到未知恐懼的折磨要好一些。

  她微微偏頭看了端坐在神龕上的東白山神一眼，突然感覺這尊青面獠牙的神像看多了似乎也不像初見時那樣猙獰了。她凝視著東白山神的坐像，懷著最後一絲僥倖在心中默默祝禱：「山神大人在上，弟子今日落難東白山，求山神顯靈救弟子一命。若是弟子得脫此劫一定為山神大人重塑金身……」

  這個時候神靈已經成為了小莜心中最後的救命稻草，她能做的就是不住地在口中喃喃地重複同一句話。不知祝禱了多久，她忽然發現東白山神神像的眼睛突然眨巴睜了開來。她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連忙眨了眨眼睛。這一回她看清楚了，東白山神的眼睛千真萬確地睜著。

  東白山神顯靈了？！小莜心中大駭。雖然剛剛還在誠心誠意的祈禱著，可是現在神像真的活了過來，她的第一反應還是恐懼。

  緊接著，佛堂里猛然間掠過一陣陰風，吹得小莜身上立刻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那兩根小臂粗細燈芯上的火焰也在這陣陰風的拂動下猛然間跳動了幾下，弄得整間佛堂里燈影散亂，看上去詭異無常。

  該不會是東白山神真的降臨此間了吧？小莜只覺得毛骨悚然，牙齒都開始不由自主地上下叩擊，長這麼大她還從來沒像今天這樣害怕過。

  「小莜姑娘，你沒事吧！？」

  正當她腦海里不斷閃現恐怖畫面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聽到這個聲音，小莜的雙眼裡幾乎要有眼淚淌下來，立刻一翻身轉向後面，眼帘里印出一胖一瘦兩個人影。胖的那個是借住在青蓮寺里的顧居士，身形清瘦的正是剛剛說話的杜群。

  「我沒事……你們怎麼才過來……」一看到杜群，小莜本來還強忍著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就再也忍不住了，簌簌地滑落下來，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哽咽起來：「杜群，你知不知道我差……差點死在這裡。」

  杜群一邊聞言安慰了她幾句，一邊走到小莜身邊，從她腰間拔出短劍，將綁縛在小莜身上的牛筋繩索一一挑斷。

  等纏繞在身上的繩索全部被抖落之後，小莜就想自己站起來。只是她才剛剛用力撐起自己半個身子，就忍不住哎呦一聲哀叫，身子一歪，重新委頓在地上。

  杜群的心裡頓時一緊，忙彎下腰將她從地上攙扶起來，關切地問道：「小莜，你是哪裡受傷了麼？」

  小莜被杜群扶著，半倚半靠在杜群的肩上。她素來比一般的女子多了一些颯爽，與洛陽城裡一些豪氣干雲的遊俠兒也有來往，可也從未和一個男子有過如此親密的接觸，現在自己這麼狼狽地被杜群扶著，被他扶住的胳膊上能清晰地感覺到杜群手掌的溫度，她的面上立刻飛起兩團緋紅，聲音也變得輕如蚊蚋：「被綁得時間長了，手腳都有些麻了，使不上力氣，休息一會兒就會好，不妨事的，杜公子不必擔心。」

  她有心想要離開杜群的肩頭靠自己站住，但試了兩次都沒成功，只能繼續讓杜群攙著——讓姓杜的占點便宜，總比靠在姓顧的那個胖子肩上要好。

  杜群的目光已經完全被供桌上的那兩座骷髏塔給吸引住了，根本就沒注意到小莜百轉千回的小兒女情懷。他轉過頭對顧淳道：「看來我預料的沒錯，青蓮寺曾經確實對東白山神進行過人祭，不知道要經年累月地人祭多少次，才能攢下這兩堆骷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