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單獨行動

  按照圓性的指點，小莜沿著青蓮寺的石板小路向伙房所在的位置緩緩走過去，一邊走一邊豎著耳朵警惕著周圍的動靜，提防著有人悄悄向她靠近過來。

  

  不過伙房在青蓮寺一個偏僻的角落，除了火頭僧少有人到這個地方來，而且青蓮寺接連發生大事，寺里的和尚們也都惴惴不安，沒什麼事的人都待在精舍當中不會出來，所以一路走過來小莜都沒有聽到周圍有什麼動靜，整條石板路周圍寂靜得好像死了一般。

  走了一會兒後，小莜心裡開始有些後悔自己對杜群的態度。剛剛她撂下話之後就拔腿顧自己往碑林外走去。杜群從後面追上來伸手試圖扯住小莜的衣袖把她攔下來。然而區區一個書生怎麼可能是小莜的對手。她直接一掌拍在杜群的腰眼那裡，將杜群推了一個趔趄。杜群往後退的時候剛好在一塊石頭上絆了一下，一屁股就坐在地上，狼狽不堪。

  看到杜群摔倒在地上，小莜也有些愣神，她原本只想稍稍用點力氣把杜群推開而已，只是這個書生竟然會這麼沒用，直接就倒下了。她心裡確實有些過意不去，但又拉不下臉當著圓性和王捕頭的面向杜群賠禮，轉身一跺腳就自顧自地跑了——她這輩子都被人眾星拱月般捧著，哪裡用得著道歉，更別提在其他人的矚目下道歉了。

  只是她也曉得杜群阻攔她是為了她著想。要不等這次青蓮寺的事情了結之後，再給他加些銀子作為補償？小莜一邊走一邊在心裡盤算著。

  就這樣走了片刻之後，小莜的眼前就出現了一棟簡陋的土胚房，側面牆上開了一個煙囪，煙囪上面本應是土黃色的牆面在煙燻火燎之下已經完全變成了黑色。這裡就是圓性所說的伙房。

  可能是為了方便火頭僧端著東西進進出出，或者就是為了省錢，伙房甚至連扇門都沒有裝。小莜走到不設防的門洞口向里張望了一下，因為現在距離用午膳還有差不多一個時辰，所以伙房裡一個人都沒有。屋子的正中央砌了一個土灶台，灶台邊上堆滿了從東白山上拾來的柴火，靠著牆則放著一溜大缸，缸上面都蓋著木頭做成的蓋子。

  小莜拔出腰間的短劍，小心翼翼地邁步進屋，先對著灶台邊上的那堆柴火刺了幾劍，確認柴火堆裡面沒有藏著人後，她才走到牆邊的大缸前依次揭開蓋子往裡面看去，這才發現這幾口缸都是用來裝米麵的。只是現在每口缸都只剩下最底下薄薄的一層，幾乎連缸底都快要遮不住了。小莜微微搖了搖頭，這青蓮寺看來真的是捉襟見肘，快要窮得揭不開鍋了。

  除了小莜剛剛進來的那個門洞外，在另一堵牆上還開了一個門洞。小莜從這個門洞鑽出伙房，就看到前面有一小塊開墾出來的菜地。菜地上種著的白菜已經被青蓮寺的和尚們吃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後三顆孤零零地立在菜地里等死。菜地的邊緣立著三個假人，被紫黑色的布裹得嚴嚴實實的，頭頂還都戴了斗笠。三個假人的左手邊則擱著一個簡陋粗糙的兵器架，上面擱著哨棒和木頭做的戒刀之類的兵器。這些和尚倒是頗會物盡其用，既把這三個假人當作操練武藝的木人偶，又把它們當成稻草人驅趕啄食菜葉的飛鳥。

  小莜的目光最後落在了距離三個假人七八步遠的一圈石砌井沿上，這就是滋養青蓮寺的水井。可能是為了防止有人失足落井，井沿上還蓋著一塊青石板。這塊石板對於一些嬌弱女子來說還有些分量，但絕對難不倒小莜。

  她將短劍插回腰間，將兩邊的袖口往上挽了挽，一貓腰就要用手去搬青石板。就在她的手要碰到石板的時候，她背後不遠處的一叢灌木突然發出一聲輕微的響動。

  小莜從接近伙房開始就保持著高度的戒備，這聲響動雖小，但聽在她的耳朵里卻和雷鳴差不多，驚得她哪裡還顧得上揭石板，腳底下飛快地往右邊側滑兩步，然後一擰身同時拔劍在手。做完這一連串動作後，小莜卻發現剛剛只是有一隻不開眼的麻雀飛落到了灌木的樹枝上。

  可能是被小莜突然迸發出來的殺氣所驚，麻雀口中嘰嘰喳喳叫了兩聲，就撲棱著翅膀飛開了。

  小莜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冒出了一後背的冷汗，幾乎把自己的衣衫都濕透了。小莜收劍入鞘，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平日裡最喜歡聽府上的下人講那些驚心動魄的冒險故事，恨不得自己就身在故事當中，怎麼臨到頭了反倒嚇出一聲冷汗來，難道自己也只是葉公好龍？

  她一邊想一邊用雙手抓住石板。這塊青石板已經用了多年，上面長出了一層薄薄的青苔，摸上去有些油滑。這種觸感讓小莜感到有些噁心，腦子裡忍不住就開始遐想青石板下面水井裡的情形——會不會揭開石板就看到圓鑒的屍首半浮半沉地浸泡在水井當中？想像是恐懼最親密的朋友，小莜的腦海中把圓鑒溺死在水井裡的畫面刻畫得越來越清晰。

  早知道剛剛就應該讓杜公子和自己一塊兒來這裡，也好相互有個照應。她在心裡暗暗地想。可事到如今，她也拉不下臉再回去找杜群幫忙，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走了。

  所幸，青石板揭開以後，井底下除了澄澈的井水外就再無他物。

  小莜倏然鬆了一口氣，雖然她這次單獨行動的目的就是尋找圓鑒的屍首，順便看看能不能和兇手交手，現在這一主一次兩個目的都沒有達成，可她卻覺得心頭輕鬆了不少。

  她重新將青石板蓋上，學著府上護院的模樣打了個輕鬆的唿哨，然後邁著步子準備去客堂與偵緝司的其他人會合。

  當小莜走過兵器架的時候看到上面擱著的朴刀，心血來潮地抓過一把木刀，挽了一個刀花。這種木刀讓她想到了小時候剛開始習武的日子，那個時候拿來練習的全是這種木頭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