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暮鼓晨鐘獅子吼

  「圓性師父，你先去大雄寶殿，我和表妹一會兒就過來。」杜群想把圓性支開。

  「這可不行，要是被師父和空慈長老他們看到我沒和你們在一起，我非被罵個狗血淋頭不可。」圓性把腦袋搖得如同撥浪鼓一般。

  「這樣吧，你先去小莜房間把小莜叫起來。」說這話的時候杜群故意提高了嗓門好把還躺在床上的小莜弄醒。他的這個計劃很成功，杜群已經能聽到後面隱隱約約的窸窸窣窣聲，不用看也知道是小莜醒過來了。

  「好的，杜公子，你手腳可麻利點，千萬別耽擱太久。」圓性一邊說一邊往邊上一轉，去敲小莜的門了。

  「快！別梳頭髮了！趕緊出去，就當自己剛剛在外面散了一圈步回來。」杜群催促還在用手梳理自己頭髮的小莜。

  這個時候小莜也已經弄清楚了當下的情況，急急忙忙地趿了鞋子就往門外鑽。只是她剛鑽出門還沒走兩步，外面就傳來了圓性的聲音。

  「小莜姑娘，你怎麼在這？我剛剛去敲你的門，結果發現門沒閂上，裡面也沒你的人影，還以為你和圓鑒一樣，都失蹤了。」

  「我早上醒得早，就在青蓮寺里走走，散散心。」小莜的聲音有點發虛，她身穿便服、頭髮蓬亂，看上去一點都沒有早起散步的模樣。

  杜群為了增加小莜言語的可信度，適時地踱出門，故作關切地道：「表妹，你不會是心疼病又犯了吧？」接著又抬頭向圓性解釋：「我表妹自幼就有心疼病，每次受了驚嚇就會犯病，整宿整宿睡不好。」

  只要對女人稍稍有些經驗的男子都能看出此刻小莜有些蹊蹺，只是圓性在這方面就是一張白紙，對小莜明顯的異常一點兒都覺察不出來，反倒有些關心地道：「阿彌陀佛，師父以前也有心疼病，後來弄到了一個方子，服了幾貼藥以後心疼病就好了。小莜姑娘也不妨試試。」

  

  小莜客套地謝了圓性幾句，便和杜群各自洗漱。待洗漱完了，兩個人就跟著圓性往大雄寶殿方向走去。

  一路上，時不時可以看到面色凝重的僧人向大雄寶殿小跑過去。等他們三人到大雄寶殿的時候，其他人都已經到齊了。

  大雄寶殿是青蓮寺僧眾進行早課晚課的地方。在釋迦摩尼巨大佛像的下方密密麻麻擺著近三十個蒲團，每一個蒲團上基本都盤腿坐著一個和尚，口中正喃喃地念誦著經文。杜群、小莜和顧淳三個人因為是青蓮寺的客人，身份比較特殊，所以沒有安排坐在蒲團上，而是給他們另外設了三個座。

  這一瞬間，杜群有一種佛像似乎活過來的錯覺，佛像的身體微微前傾，一雙狹長的眼睛俯視著大殿裡虔誠的僧眾，巨大的手掌向前攤開，似乎隨時都能一掌拍下，將座下眾生碾成粉末。

  大殿的最前面擺著三個套著紅色布罩的蒲團，中間的蒲團上坐著法聞，右邊坐著空慈，左邊坐著一個滿臉橫肉和油光的胖和尚，臉上掛著樂呵呵的笑容。杜群揣測這應該是空字輩的另一位長老。其餘的蒲團全都是明黃色的，知客僧圓性坐在最前面，在他的邊上還有一個蒲團空著，不知道原本坐著什麼人。

  法聞方丈忽然抬手，將擱在身前的木魚篤篤篤地敲了三下，原本有些嘈雜的大雄寶殿瞬間就變得鴉雀無聲，青蓮寺的所有僧眾和三位香客的目光都落在了法聞住持和兩位長老的身上。

  「圓性，所有人都到了吧？」法聞把頭抬了抬，開口問坐在前面的圓性。雖然法聞的聲音並不響，但大雄寶殿裡的每一個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悟見師兄還在白馬寺掛單，尚未回寺，圓光師弟天還沒全亮的時候就趕下山去衙門報官了，算算時間的話差不多再過半個時辰就能趕回來了。至於圓鑒師弟，」說到這裡的時候圓性頓了頓，在臉上擠出一絲悲痛的表情：「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發現他的行蹤。」

  聽了圓性的話，杜群立刻明白過來，圓性邊上的那個空蒲團上原本坐著的應該就是悟見。能夠和圓性角逐長老位置的僧人自然也應該坐在群僧前面才對。這青蓮寺名氣不大，和洛陽白馬寺的聯繫倒是緊密得很，不僅知客僧圓鑒是從白馬寺請過來的，就連另外一位深孚眾望、有望成為長老的和尚也在白馬寺掛單修行。

  法聞重重地咳嗽了幾聲：「這兩天，寺里出了兩件大事。一是昨晚香客阿更在禁地碑林里被人殺害分屍，兇手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找到。二是今天圓鑒失蹤，雖然目前還不能確定他的生死，不過老衲認為圓鑒已經凶多吉少了。」

  大雄寶殿的和尚里還有不少並不知道昨天的血案，現在陡然聽住持說起竟然有一個香客被殺死在了青蓮寺的禁地里，頓時開始竊竊私語起來，整個大雄寶殿裡頓時變成了一個養蜂場，到處都是嗡嗡嗡的聲音。

  在青蓮寺小住的居士顧淳昨天雖然聽說了阿更消失的事情，但並不曉得阿更已經遭遇不幸，這個時候也是滿臉的不可思議，口中不住地念著佛號。

  發生命案的消息給群僧帶來衝擊太大，即便法聞用力敲著身前的木魚，也沒能讓大雄寶殿裡恢復之前的寧靜。

  端坐在法聞身邊的胖頭和尚，陡然開口一聲大喝：「肅靜！」這一吼如暮鼓晨鐘獅子吼，響遏行雲。杜群坐得離前面三個紅色蒲團比較近，被這一吼只覺得耳膜都在嗡嗡作響。群僧也頓時都安靜了下來。

  「到目前為止，我們還不知道殺害香客的兇手是誰，也不知道圓鑒為什麼失蹤，更不知道接下來還會不會有其他的受害者出現。我和空慈、空悲兩位長老討論了一下以後認為，犯下事情的總歸就是這兩天在青蓮寺里的人，所以才把大家召集到這裡，原因有二。一是所有的人都在一起，不給歹人可乘之機，再等一會兒衙門的人就能到了，到時候這些案子讓衙門處理就是。二是老衲希望大家也能群策群力，看看能不能把幕後的黑手給揪出來，好早些了結這些事情，畢竟衙門的人不是那麼好伺候的。在座的每個人都可以大膽說說自己的看法，或者說說圓鑒最近有沒有什麼反常的地方，言者無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