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青蓮寺往事（1）

  「要是他們偷偷溜了怎麼辦？等衙門的人過來我們拿什麼交待？」空慈對法聞的提議仍然有些不滿。

  「要是圓性連這點事情都辦不好，後面增補長老的事情我看圓性也沒有必要再參與了，直接讓悟見做長老吧。圓性，你總不會讓為師失望吧？」法聞問道。

  圓性微微點了點頭：「師父放心，我一定會陪侍好杜公子和小莜姑娘的。」

  「可是……」空慈還要開口說話。

  「空慈，不管你對我有什麼不滿，現在我終歸還是青蓮寺的住持方丈，難道說這麼一點小事都不能決定了麼？」法聞毫不客氣地打斷了空慈的話，說到後面語氣已經變得非常嚴厲。

  空慈這才悻悻地閉口不言。

  從客堂出來以後，圓性就陪著杜群和小莜往精舍方向走去。

  杜群左右張望了一下，見四下再沒有其他和尚在邊上，這才壓低了聲音問圓性：「圓性師父，我看那個什麼空慈長老和你師父好像不太對付啊。」

  「連杜施主也看出來了？」圓性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方丈和長老不和，實非青蓮寺之福啊。聽師父說，原本法明方丈還活著的時候，空慈他們還不會如此囂張，現在空字輩和悟字輩的人越來越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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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說來，青蓮寺里有涇渭分明的兩派人了？」杜群敏銳地捕捉到了圓性話里隱藏著的意思。

  「這……真是說來話長了。」圓性似乎並不想把青蓮寺內部的事情說給外人聽。

  「我們又不是沒時間，」小莜在邊上笑道：「圓性師父這幾天估計都得和我們待在一起，就是從盤古開天闢地開始講起，也能把故事給講完了。要是沒有有意思的故事聽，說不定我和表哥閒得無聊，在青蓮寺就待不住了。」

  小莜用逃離青蓮寺來要挾圓性，這個花招很無恥，但是很有效，立刻打開了圓性的話匣子：「這事情差不多要從八十多年前說起，那個時候隋室氣數已盡，群雄並起，逐鹿天下。杜公子看著就是讀書人，應該聽說過李密李法主吧？」

  「說得是瓦崗寨起兵的那位吧？」小莜開口道：「我也聽說過他。」

  「小莜姑娘說得不錯，青蓮寺的事情就要追溯到李密身上。這事情我也是聽寺里的前輩說起的，算是青蓮寺的一段掌故了。」圓性說道，「瓦崗軍攻破滎陽、隋將張須陀戰死之後，李密一戰成名。從那之後，他就開始謀劃攻打洛陽。攻占洛陽附近的興洛倉之後，李密開倉向百姓們放糧。開倉放糧的舉動為李密和瓦崗軍贏得了洛陽一帶的民心，平民百姓紛紛加入瓦崗軍。據說每天從十里八鄉趕來加入瓦崗軍的百姓都以千計，很快瓦崗軍就增兵到了數十萬人。當時瓦崗軍的兵鋒所向，勢如破竹，洛陽城附近的隋軍很快就在瓦崗軍的攻勢下土崩瓦解，只剩下洛陽城一座孤城。隋將王世充率十餘萬隋軍與李密大軍在洛水大戰了數十場，死傷不計其數，整個洛水為之色變。」

  「李密和王世充鏖戰洛陽的舊事和青蓮寺又有什麼干係？」杜群有些訝異地問道。

  圓性卻不理會杜群的問題，而是自顧自地繼續往下說：「瓦崗軍擴張太快，難免良莠不齊。瓦崗軍攻占了興洛倉之後獲取軍糧無算，不少攻占興洛倉後才投效瓦崗軍的人都只是為了在瓦崗軍里混口飽飯吃，打打順風仗還行，連番與王世充惡戰讓這些混進瓦崗軍濫竽充數的人都有些膽寒，難免有不少怨言，對瓦崗軍士氣影響很大。瓦崗軍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李密殺翟讓的事情給瓦崗軍造成了難以彌合的裂痕，現在久攻不下，瓦崗軍里對李密質疑的聲音也就越來越響。李密煩悶之下，就經常帶著自己的親兵在洛陽城周邊的山川轉悠，一是為了散散心，二是熟悉一下山川地形，好為日後做準備。」

  「莫非李密轉悠著轉悠著就來了東白山？」杜群推測道，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李密與青蓮寺發生聯繫的地方了。

  「杜公子說得不錯。更巧的是，李密一行人在東白山里趕路的時候恰好遇到了大雨，便敲開了青蓮寺的大門避雨。當時李密並沒有向青蓮寺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但青蓮寺里的都是本分僧人，看見來了那麼一幫身懷利刃的軍爺，哪裡敢忤逆他們，立刻奉上寺里最好的茶水和齋飯。用了齋飯之後，李密興致很高，便在寺里的佛殿走走看看。晉以來，天下戰亂不休，每個人對自己未來的命運都是兩眼一抹黑，所以求神拜佛算命的人特別多，青蓮寺在東白山一帶也算是香火鼎盛的大寺，每年香客樂捐的銀錢不知有多少。寺里的前輩怕青蓮寺積攢下來的寺產被山賊巨寇覬覦，便偷偷把寺里的銀錢兌成了黃金，請人鑄了十八尊金羅漢，又由寺里的僧人在外面貼上泥以掩人耳目。為了這十八尊金羅漢，寺里還專門修了一座羅漢殿，把這十八尊金羅漢就那麼大喇喇地供奉在羅漢殿裡。那些來寺里進香的善男信女就是想破腦袋也猜不到自己頂禮膜拜的這些羅漢像竟然是純金的。」

  「只是這一回青蓮寺的運氣不太好。李密帶著親兵慢慢地就逛到了羅漢堂。他手下有個得力的親兵，名字偏偏叫李伏虎，年紀不算大，人卻特別莽。當時知客引著他們在羅漢殿進香，一尊一尊羅漢介紹過去。當說到伏虎羅漢的時候，李伏虎就跳出來了，口中嚷嚷著自己的名字和伏虎羅漢的名號一樣，說李大帥是神仙佛祖下凡，自己則是神仙佛祖座下的伏虎羅漢。他這樣胡說八道其實也不打緊，寺里的僧人也不會說什麼，可他偏偏一邊嚷一邊還伸手去拍那尊羅漢像的肚子。那些個羅漢像在羅漢殿裡立了都不知道多少年了，外面貼的泥殼子本就不太牢了，李伏虎的手勁又特別大，這一拍直接就把羅漢像外面的泥殼子拍得裂了開來，露出了裡面金燦燦的黃金胚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