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衝突

  只見石碑上雕刻著一個手舞足蹈的神像，神像的模樣和青蓮寺山神殿裡供奉著的東白山神一模一樣。

  在東白山神的腳下躺著一個人，確切的說是一個被肢解的人。頭顱和四肢都被砍了下來，四肢被東白山神的四隻手分別抓握著，至於頭顱則被東白山神踩在腳底下。被砍下來的頭顱眼睛大大地睜著，臉上寫滿了驚恐。

  

  「這塊石碑上刻著的這具屍體不是和我們搬著的一模一樣麼？」悟明這個時候也看清楚了石碑上的畫面，一臉震驚地喃喃說道。

  杜群從袖子裡摸出一枚銅錢，在手上輕輕地捻動著，這是他思考問題時的習慣性動作。悟明說得沒錯，發生在這裡的殺人場景和石碑上刻畫著的畫面確實非常相像，兇手選擇在這裡殺人肢解並把軀體靠在這塊石碑上絕對不是一個巧合。

  「人是東白山神殺的！他來了！我們都完了！師父，我們都死定了！」悟淨口中發出的悽厲驚叫聲打斷了杜群的思索。

  石碑上的畫顯然給悟淨造成了巨大的衝擊，讓他整張臉扭曲著對空慈長老大吼大叫。

  「悟淨，不要滿口胡言！」空慈一聲爆喝，把杜群和小莜都嚇了一跳，可悟淨仍然在胡亂地叫喊著。

  悟明伸出手，左右開弓地在悟淨臉上抽了四五個耳刮子，這才用疼痛把悟淨從癲狂之中喚醒，可這個時候他已經說什麼都不願意再靠近那塊石碑和屍體了。圓性只得接替了悟淨的位置，和悟明一起搬運起屍體來。

  屍體搬走後，杜群和小莜也就沒了在碑林繼續逗留的理由，不過他們也沒有回房間，而是和法聞、空慈一起去了客堂。用杜群的話說就是他們的同伴阿更目前仍然生死未卜，在青蓮寺清點人數、確認死者身份之前，他們是絕對不會回去休息的。

  在客堂里等了約莫兩炷香的功夫，之前跑去清點人數的圓真才從外面氣喘吁吁地跑進來。儘管他頭上戴著斗笠，但身上的僧袍幾乎已經濕透，一看這模樣就知道他在不同的精舍之間穿梭跑動了不少的路程。

  「圓真，情況怎麼樣？」看到圓真走進來，法聞方丈一下就拄著拐杖支撐著自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臉上滿是關切的表情。其他人也都不約而同地豎起耳朵。

  「全都點了一遍，青蓮寺里的人一個都沒少，顧淳居士正在自己的房間裡讀佛經，」圓真答道：「全寺上下唯獨少了和杜施主兄妹一起過來的阿更。」

  圓性聽了圓真的話後，原本有些緊繃的面孔稍稍鬆弛了一下，雙手合十對著杜群和小莜微微躬了一身：「阿彌陀佛，看來慘遭不幸的確實是阿更。鄙寺對阿更施主的死感到非常遺憾，兩位施主也請節哀順變，明天天一亮，我們青蓮寺就會有人下山報官，官府一定會給阿更找回一個公道的。不過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我希望兩位施主不要離開青蓮寺。」

  「圓性師父，你這話什麼意思？」小莜聞言兩道柳眉立刻就倒豎起來：「是在懷疑我和表哥麼？」

  「也不算是懷疑……」圓性的客套話才說到一半就被空慈的聲音給掐斷了。

  「圓性，你不用和他們兜圈子。」空慈瞪了小莜一眼：「我們青蓮寺的僧人跟這個什麼阿更素未謀面，根本沒理由用這麼殘忍的手段殺害他。現在整個青蓮寺里也只有你們兩個可能與阿更有恩怨糾葛，有意願殺人的也只有你們了！法聞，我看應該把這兩個傢伙押到面壁窟里去，免得他們偷偷溜走，到時候反倒給青蓮寺留下一堆麻煩。」

  杜群一聽登時心叫不妙，人肯定不是他殺的，像小莜這種富家千金更沒必要親自動手去殺一個像阿更這樣一文不名的人——只要掏夠銀子，洛陽城裡的遊俠兒們都會搶著做掉阿更，搞不好都會搶得打破頭。他心中已經確信殺人的就是青蓮寺里的和尚，現在空慈這個要把他和小莜關押起來的建議聽起來就更加不懷好意了。

  「空慈長老，我們再怎麼說也是青蓮寺的客人，不分青紅皂白就把客人先關押起來，這就是青蓮寺的待客之道麼？」杜群故意將嘴角微微上挑，在臉上露出一絲諷刺的笑容。他希望方丈法聞至少還能要點臉面，在他的譏諷下能夠否決掉空慈的提議。

  讓杜群沒有料到的是，小莜的反應比他要激烈多了。她一下子從腰間掣出了短劍，手腕一擰就挽了一個寒芒四射的劍花：「幾個賊禿，想把姑奶奶留下來還要看你們有沒有那個本事。」

  悟明和悟淨這兩個胖大和尚立刻發出兩聲大吼，同時從椅子上跳起來，只是他們兩個手無寸鐵，光憑著兩雙肉掌，對上小莜手上那柄寒光閃閃的短劍並沒有多少信心，不敢冒進，兩邊頓時僵持在那裡。

  「圓性，你還愣在這裡幹嘛，趕緊去拿幾根哨棒和戒刀過來。我還不信青蓮寺還奈何不了這兩個無法無天的魔頭了！」空慈的兩個眼睛已經瞪得和銅鈴差不多大。

  杜群心中暗暗叫苦。小莜的身手就算不錯，但雙拳難敵四手，身手再好對上十幾個拿著戒刀的和尚也難有勝算，就算小莜僥倖能逃脫，也斷然帶不走杜群，杜群都不敢想像到時候這群凶性大發的和尚會對他做出什麼事情來。

  圓性顯然也不太買空慈長老的帳，聽到空慈的話，他並沒立刻行動，而是用徵詢的目光看了看法聞。

  法聞微微搖了搖頭，圓性便立在原地紋絲不動。

  「小莜姑娘，聽老衲一言，把你的劍收起來吧。」法聞緩緩地說道，「青蓮寺是佛門淨地，不是個舞刀弄棒的地方。兩位施主放心，只要兩位願意在這樁血案水落石出前待在青蓮寺里，老衲就不會限制兩位的自由。圓性，這些天你就和他們一起住在那棟精舍里，陪著這兩位貴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