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禁地碑林

  看到小莜這麼做，杜群的心裡很是捏了一把汗。要知道壓根就沒有什麼人會來這片荒郊野嶺，如果寺里的和尚真的惱羞成怒把他和小莜給殺了，然後在深山裡挖個坑埋了，那搞不好三年五載都不會有人發現他們的屍體。

  「小莜姑娘，且慢！」圓性見小莜要去報官，頓時也有些急了，一伸手就要去攔她，正好抓在了小莜的衣袖上。

  小莜心裡也有和杜群差不多的隱憂，所以對圓性的這個動作非常敏感。圓性的五根手指頭才剛抓在她的袖子上，小莜的手腕就是一翻，瞬息之間就反過來扣住了圓性的手臂，隨後就是用力一擰。圓性的口中立刻發出啊的一聲痛呼，整個人都扭曲起來。

  看到小莜利落的身手，杜群心裡稍稍安定了一些，郭大夫之前說得確實沒錯，這個姑娘還是有幾分本事的，有她在邊上，圓性和圓鑒就是想要動粗也要先掂量掂量。小和尚圓鑒則被這突然間的動手驚得目瞪口呆，傻傻地站在邊上，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上去幫忙。

  「施主且勿動手，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阿彌陀佛，貧僧帶你們去就是了。」圓性在胳膊疼痛的煎熬下終於捱不住了，張口服軟。

  

  「我看你們這些和尚，一個個迂得很，白馬寺的覺遠也是這個德行，總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小莜鼻子裡哼了一聲，隨後才放開了圓性。

  圓性皺著一張臉舒展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確認沒有傷到骨頭以後才對小莜和杜群道：「其實帶你們過去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今夜的事情還請兩位施主不要對寺里的其他人聲張，要不然貧僧少不得要受皮肉之苦。」

  「這個圓性師父儘管放心，我和表哥可不是那種不識時務的人，你給我們行個方便，我們自然予你方便。」小莜對著圓性眨了眨眼睛，一臉我們有數的表情。

  杜群暗暗撓頭，這個姑娘一定是以前聽多了江湖故事，說話里總帶著些遊俠兒的味道，哪裡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模樣。

  圓性又掃了一眼圓鑒，圓鑒立刻表態：「師兄放心，我唯師兄馬首是瞻。」

  片刻之後，四個人兩盞燈籠就晃晃悠悠地向青蓮寺後邊的碑林挪動過去。

  碑林是青蓮寺中相對獨立的一個區域，只有一條蜿蜒的石板路通向碑林。在石板路上有一道半人多高的鐵籬笆，鐵籬笆的尖端打磨得鋒利異常，如果想要徒手從鐵籬笆上翻過去的話非被鐵籬笆戳得鮮血淋漓不可。

  不過杜群他們並不需要從鐵籬笆上翻過去，圓性從自己的腰間摘下了一大串鑰匙向設在鐵籬笆中間的一扇小門走過去。

  「碑林不是禁地麼？怎麼你們手裡就有鑰匙？這還怎麼禁啊？」杜群有些不解，小聲地問圓鑒道。

  「這鑰匙可不是什麼人都有的。」圓鑒向杜群解釋道，「師兄是寺里的知客，身份非比尋常，所以才有這麼一大串鑰匙，像我們這些普通僧眾可沒有這些鑰匙。」

  正說著，在那裡拿著鑰匙要開門的圓性口中忽然發出一聲驚呼。

  「圓性師父，沒事吧？」杜群的神經立刻繃緊了。

  「門上的鎖被人打開了。」圓性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都有些發緊。

  杜群他們聞言立刻走到圓性邊上，只見鐵門上掛著的一把鐵鎖已經斷了開來，任憑誰都能把鎖從門上摘下來，無拘無束地穿過這道鐵籬笆，前往禁地碑林。

  「這是誰幹的？要是被師父知道了，整個青蓮寺都要炸鍋。」圓性還沒從震驚當中回過神來，說話的聲音仍然有些飄飄忽忽。

  杜群一抬手，輕輕將鐵鎖從門上摘下來，轉過頭道：「圓鑒，把燈籠湊過來一點。」

  圓鑒立刻照辦。

  借著燈籠昏黃的光線，杜群仔細審視起鐵鎖的斷口處。小莜也把腦袋湊過來，對著鐵鎖看了兩眼，卻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便仰頭問杜群：「表哥，有什麼發現麼？」

  「鐵鎖是被人為破壞的，看斷口處的痕跡，應該是有人拿銼刀慢慢銼開來的。」杜群答道，他從斷口處能看出的東西也就這麼多，畢竟鐵鎖上留下的痕跡也非常少，「我們趕緊進碑林看看，裡面肯定有問題。」說罷他就抬起手，從圓鑒手上拿過燈籠，一把推開鐵籬笆上的門，帶頭鑽了進去。

  「表哥，這鎖會不會是阿更破壞的？他到寺里以後就想起了過去的事情，想要進碑林做點什麼？」小莜和杜群並排而行，有些興奮又有些緊張地推測道。

  杜群搖了搖頭：「要用銅銼刀把鐵鎖銼開是一件消耗時間的事情，我們到青蓮寺才多久？從時間上來看根本不夠，而且阿更也不可能在失憶的情況下提前備一把銼刀在身上。」

  跟在後面兩步遠的圓性聞言立刻插口道：「杜公子，你的意思是銼開鐵鎖的是我們寺里的人？」

  「我可沒這麼說，」杜群聳了聳肩膀，「怎麼想是圓性師父的自由。」

  石板路在前面拐了一個彎，一轉過這道彎，幾個人眼前的情景就煥然一新：原本小路的兩旁都種植著蒼翠的矮樹，可到了這裡，道路的兩旁則樹滿了密密麻麻的石碑，有的石碑上雕刻著文字，有的石碑上則雕刻著佛像。這些石碑看上去已經年代久遠，有不少石碑的邊邊角角都已經破損，石碑與石碑之間長滿了萋萋芳草，一看就知道鮮有人踏足。

  這一片區域沒有樓房殿宇的遮蔽，所以風要比其他地方大不少。嗖嗖的冷風卷著雨水撲面打過來，即便頭上戴著寬大的斗笠也沒有辦法完全擋住雨水，眼前的世界在雨幕的遮擋下變得朦朦朧朧的，燈籠的光顯得更加黯淡，與其說是用來照明，倒不如說是用來給人以心靈上的一絲慰藉，漆黑的夜空中還時不時響起幾聲夜梟的叫聲，把碑林里的氛圍襯托得分外悽惶，就連小莜都忍不住往杜群這裡靠了靠。

  碑林所在的禁地是一塊圓形的區域，因為燈籠能照亮的地方非常有限，所以杜群他們乾脆兵分兩路，各提著一盞燈籠，一塊石碑一塊石碑地找過去，看看是否能發現阿更留下的痕跡。

  杜群和小莜自然是一路，檢查了十幾塊石碑後，小莜口中忽然發出一陣尖利的叫聲，唬得杜群差點把手裡的燈籠給扔了。

  「出什麼事了？」杜群往前面望過去，可只能看到一片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