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物盡其用

  落星朝著林清雪福了福身，轉身出了房門。

  海長琉看著落星的背影皺眉，「媳婦，我覺得這個女孩子看起來很不好惹。你看她的面相很不好，感覺很尖酸刻薄。」

  林清雪被他逗笑了，「怎麼，相公什麼時候還學會看人家的面相了？是最近先生教到《周易》了嗎？」

  「嘿嘿，《周易》確實學習過一些，不過裡頭還是有些深奧，我看不太懂。但是這個小丫頭的面相，我一眼就覺得很不舒服。」海長琉低聲道，「你看她眼睛往上挑，下巴尖尖的，嘴唇也很薄，一看就是刻薄面相，恐怕以後會挑撥離間呢。」

  林清雪掏出帕子，細細的擦著自己的手指，「相公啊，你要記住一句話，相由心生。她是那個心思，自然就長成這幅樣子。你說，這個人以後還能不能用呢？」

  海長琉搖搖頭，「這種刻薄的，容易挑撥離間的人，肯定不能重用啊，要是留下來了，難免會造成家宅不寧的。」

  

  可是，聞言，林清雪卻搖搖頭，「不，任何人都有她的用處。你說刻薄尖酸的人，就沒有她的用處了嗎？這個既然是夫人給我們分配的下人，那麼就不能輕易趕走，不能趕走，就要物盡其用。狗能幫著主子咬人，自然也能回過頭去反咬主子，這點你要記住啊。狗到底就是狗，明白嗎？」

  海長琉似懂非懂，林清雪這段話讓他感覺很深奧，但是又很有道理的樣子。「我雖然沒有太明白，但是就聽懂了媳婦話里的物盡其用，是這個意思嗎？」

  「差不多吧。」林清雪點點頭，「你現在是越來越聰明了，但是這種聰明，還是保守點好，最起碼，在海夫人面前千萬不要顯露。」

  海長琉疑惑，「是在娘面前不能顯露嗎？她知道我腦子好了，就將我接回了璃都，想必是喜歡我的。但是我為何不能在她面前表現得聰明呢？」

  「很多事情，你不明白的，但是你要記住，你要相信我，肯定沒有問題。」林清雪拍拍海長琉的手，示意他安心。

  海長琉一直聽林清雪的話，既然對方不想讓他知道，他也沒有一直刨根究底。看著滿屋子豪華的裝修，海長琉嘆了口氣，「媳婦，我一直覺得我在鎖縣的生活已經算是比較完美的了，但是和這璃都一比，就感覺自己真是鼠目寸光，不該那麼坐井窺天的。」

  這屋子裡雖然雅致，但是到底是有錢人家，看起來到處還是透露著奢華。就連梳妝檯上的鏡子，都不是普通的銅鏡。

  而是跟現代工藝差不多的琉璃鏡子。這個在這個朝代應當是極其貴重的了，起碼她在其他地方都沒有見到過。

  看到這個鏡子。林清雪站起身，走了過去。

  這算是第一次清晰的看到自己到底是什麼樣子。以往那些銅鏡，都只能照出個模糊的影子，但是這面鏡子就真真切切的將她整個人都投影了出來。

  這種現代的鏡子看起來，整個人都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比起原本那種朦朦朧朧的感覺，更加清晰立體。

  林清雪看著鏡子裡這張年輕的臉蛋，上頭輕微的施了脂粉，淡淡的冷漠間，就是一副傾國傾城。

  她伸出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蛋，忽然明白當時李旭陽為什麼對自己百般糾纏了，就這張臉，放到現代去，那可是要妥妥的當明星的呀。

  海長琉也走了過來，他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鏡子，眼睛裡都是好奇，「呀，媳婦，這個鏡子怎麼這樣。我好像看到另一個自己在對著我說話了。」

  「嗯，這鏡子就是一面透明的玻璃，背後塗著水銀。」林清雪隨口道，這些小東西以前上學的時候老師都有教導過。

  但是海長琉卻來了精神，「什麼，就是玻璃塗上水銀這麼簡單嗎？這麼清楚，真的好神奇啊。」

  林清雪看著好奇寶寶一樣的海長琉，忽然想起來對方不會也照葫蘆畫瓢，去做鏡子吧？「相公，我給你說，這東西聽起來簡單，但是其實很困難的，你不要動心思啊。水銀有毒的，搞到身上會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倒是被她猜中了，海長琉聽聞這東西是這麼做出來的，確實有點躍躍欲試。但是被林清雪潑了一盆冷水，才清醒過來。比起做鏡子，還是小命更重要。「哦，媳婦，我明白了。你不讓我去搞，我就不會去的。不過這個東西真的好神奇，你看，連臉上的汗毛都能看清楚。」

  林清雪笑著摸摸海長琉的臉，鏡子裡的兩個人相依相偎，看起來甜蜜蜜的，「你呀，天天就這麼可愛，我怎麼能放心你出去一個人闖蕩呢。」

  海長琉看著鏡子裡的林清雪臉上都是溫柔和憐惜，轉過臉親了一下林清雪的臉蛋兒，「媳婦，你真好。我一定會快快長大的，長成一個可以讓你依靠的男人。不要在這麼躲在你身後，你嫁的是相公，不是養了個兒子。」

  這樣的話，聽起來倒是很好笑。但是林清雪知道海長琉這是從內心裡說出來的情話。他不像是一般的人，有那麼多的彎彎繞，還是心思恪純的。

  既然這麼說了，就說明心裡頭就是真的這麼想的。「好相公，你真是太好了。我這輩子能遇到你，是我的福分。」

  他們二人正在黏糊糊的時候，那個叫落星的小丫頭又進來了。

  看到自家兩個主子正黏糊著，翻了個白眼兒，「少爺，少奶奶，這會子正是白日呢，不方便這樣吧。」

  翠芝正端了茶水，從外頭進來，一進來就看到這個落星在數落林清雪和海長琉，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怎麼說話呢，就是這麼和主子說話的嗎？」

  落星撇撇嘴，「不是我多話，只是少爺少夫人這樣，確實是於理不合，我才開口的。正是因為是自己的主子，要是外人，我才懶得管他們。」

  翠芝氣得將手裡的托盤狠狠地往桌上一頓，「你這個死丫頭，說話要留點口德。少爺少夫人正是青春年少，你儂我儂點怎麼了，誰都是這個年歲過下來的，不必要在這裡冷嘲熱諷的。」

  「哦？誰都是這個年歲過下來的不假，但是你要知道，誰也都知道禮義廉恥的。」落星不甘示弱，在她看來，海長琉，林清雪還有翠芝都是好拿捏得，到底小地方過來的，能有什麼心眼兒。「我不是說少爺少奶奶的不對，只是稍加提醒，你不必要這麼上綱上線的。這樣子反倒顯得我很無趣。」

  翠芝氣得直喘氣，「你這麼說話，明擺著就是罵人。少爺少奶奶脾氣好，沒有說你，我倒要說說你的。咱們做下人的，看到主子在清熱，難道不該直接退出去嗎？你非但沒有退出去，還眼巴巴的盯著看，還口出惡言，怎麼會有你這麼刁蠻的丫鬟！」

  林清雪看著吵得差不多了，也早就從海長琉的胳膊里脫離了出來。「好了，翠芝，我覺得這個落星她說的對。畢竟咱們是從小地方來的，很多事情還是不太懂，以後呀，還得靠著落星多多教育才是。別惹惱了人家姑娘，以後咱們在府里衝撞了誰都不明白是為什麼。」

  翠芝氣得眼睛都紅了，「少夫人，這口氣，您咽的下去，我咽不下去。我，我……」

  我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林清雪挑著眉，看著翠芝，最終噗嗤笑了出來，「怎麼樣，沒有法子了吧？我呀，這個人和少爺都是隨遇而安的，你又不是不明白，何必與人爭論。」

  落星聽到林清雪的話，覺得對方還挺上路子，最起碼，很給自己面子。之前還生氣對方讓自己去管理院子裡的事物，不讓自己進屋子，這會子覺得，原來在外頭做個領班也挺不錯的。這裡頭這個丫頭是山溝溝裡帶出來的，也沒什麼眼力見兒。難怪少夫人要讓自己管理屋子外頭，來人什麼的，還不得靠著自己撐場子。

  這麼想著，就不自覺的挺起胸脯，「少爺，少夫人，落星以後會好好教導下人們的。少爺少夫人放心，不會給你們丟臉的。」

  林清雪淡淡笑了一下，「行，之前讓你去統計的那些東西，可曾拿了回來？那些人的性命籍貫什麼的？」

  落星遞了一張紙頭上來，八個丫頭、八個小廝外加四個婆子的名字和年齡都寫在了上頭。

  林清雪摸出一小塊碎銀子，「這樣，落星啊，以後你就是咱們屋裡和翠芝一樣的大丫頭了，還有點小事兒，托你去做一下。這樣，你把這些人喜歡吃什麼，什麼顏色，以及家裡還有什麼人，生日什麼的都統計一下。這件事兒我不放心給翠芝，還是你做了最好。」

  那落星原本對林清雪這些亂七八糟的要求很不屑一顧，但是看到那一塊碎銀子，就動了心思。那塊銀子快趕上她平時半個月的月錢了，看到了自然是值得欣喜的。

  她扭捏著，推脫了一下，「幫助少爺少夫人做事，是分內的，怎麼還敢收少夫人的銀子？」

  林清雪拉過她的手，將銀子塞到她的手心裡，「我喜歡你，這是給你買糖吃的，又怎麼叫收我的銀子。你收好，但是也給我把這件事情做的好看點，知道了嗎？對了，這裡頭沒有你自己的，也將你自己的填好。」

  落星將銀子收到荷包裡頭，「少夫人，您要這些東西，是為了什麼啊？」

  林清雪抬起眸子，看了一眼落星，「也沒什麼，我就是初來乍到的，對每個人都不太熟悉，就想著將你們這些喜好記住，這樣我可以後頭到你們生辰什麼的時候，好好的給你們送點禮物。」

  聽到禮物，落星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少夫人原來還有這等七竅玲瓏心，這樣，那奴婢就先去統計了，不耽誤少夫人和少爺的時間了。」

  林清雪點點頭，她轉身就出去了。

  翠芝撇撇嘴，「少夫人，這種狗仗人勢的東西，你對她那麼客氣做什麼？」

  海長琉也憤憤的坐到林清雪身邊，「是呀，媳婦，她剛剛說話那個囂張的樣子，讓人看了是真的好生氣哦。」

  「嗯，這個茶葉不錯。」林清雪不回話，只是抿了一口茶。

  翠芝看她那樣子，知道她肯定胸有成竹，但是還是不爽，「少夫人，您就這麼沉得住氣，讓一個小丫頭片子爬到頭上去。」

  林清雪將杯子遞給海長琉，那裡頭還有半杯茶水，「相公，你也喝喝看，挺不錯的。這個咱們在鎖縣可喝不到。」又抬眼看了翠芝，「你呀，自己不也是個小丫頭片子嗎？你看看，你這樣子叉著腰，本夫人是不是該責罰你？」

  翠芝聽了，趕忙將手放下來，「少夫人，您就會欺負我，我不高興了。」

  這個小丫頭，從跟著自己這段日子，越來越可愛了，林清雪看著覺得好玩兒，「翠芝，你還記得我第一次見你，你可憐巴巴的樣子麼。你看看你現在，潑辣的很哦。」

  翠芝臉蛋兒有點紅，「少夫人，你再這麼嘲笑我，我就不跟你好了。」

  林清雪看著逗得她有點過了，趕忙安慰，「好好好，我就是隨口說說而已，不過你這幅微微嬌蠻的樣子，倒是和你的年齡很相符，很清純可愛。」

  翠芝摸摸自己的臉蛋兒，「少夫人，您說的真的假的？」

  「你自己去照照鏡子就知道了。」林清雪指著背後的鏡子，對翠芝說。

  這東西是個稀罕物件，林清雪的指引讓翠芝驚訝的半天合不攏嘴，「少夫人，這鏡子裡的少女真的是我嗎？」

  林清雪好笑的給自己有倒了杯茶，「相公，你跟她說一下，那裡頭的人是誰吧。」

  海長琉就將之前林清雪和自己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給翠芝聽，將小丫頭聽得一愣一愣的。

  「對了，翠芝，來喜呢？」林清雪想著半天沒有見到來喜，就開口問道。

  翠芝看向林清雪，「汪公公出府，來喜說要送汪公公到宮門前頭，這會子還沒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