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豬肉餃子

  墨綠色的郵電局大樓就在街口一百來米處， 路過一家飄著濃濃香味兒的朝陽餃子館，還夾雜著熱滾滾的餛飩味。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李水意和齊美麗兩個人互相對視一眼，強忍著心裡頭的饞蟲，快步走到郵電局的門口。

  門口立著刷綠漆的閱讀欄，專門供縣城裡頭的人看報。這會兒已經有好些個吃過早飯的人站在閱讀欄前面看報紙，時不時的還和身邊的人低低的議論兩聲。

  能認字又關心報紙消息的都是讀書人，自然不會發出難聽的噪音，看起來斯斯文文的，都很有城裡人那種驕矜的素養和風度。

  「齊知青，咱們先去領電報單吧，拍完電報再去別的地兒。」李水意已經看到了拍電報的地方，拉著齊美麗就走了過去。

  領好電報單之後，趁著齊美麗填的之後，李水意認認真真的打量著縣城裡的郵電局。這裡好氣派，難怪大家削尖了腦袋都想吃商品糧呢。能在公家單位上班，那可真真了不得。

  齊美麗給電報員掏錢的時候，李水意聽著那個錢的數目吃了一驚。她知道現在拍電報一個字三分五，齊美麗花了一塊七毛五，五十個字呢。

  一塊七毛五差不多能買二斤豬肉，齊美麗說真有錢，財大氣粗。

  拍完電報齊美麗心情很好，她大手一揮，「走，咱們去吃餃子，我請客！」

  李水意也沒假客氣，四點鐘就起床了，到現在她的肚子早就咕嚕咕嚕的開始叫喚。這份情她先記在心裡，以後有機會一定會還，絕不會當忘恩負義的那種人。

  這時候正是吃早飯的時候，朝陽餃子館裡人也不少。大多數都是男人，只看見有一個穿著洗的發白的藍色上衣，坐在飯桌邊的婦女。她左手緊緊的抓著一個包，右手忙著把餃子往嘴裡塞，吃的很急，顯然是趕時間。

  「你能吃多少？」齊美麗聞著噴香的餃子味，覺得自己的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一毛四一兩餃子，大概能有六七個。不過單有錢也是吃不到的，必須還得有票。半斤餃子，得要七兩糧票。

  李水意垂著頭想了一下，覺得自己吃二兩就能飽，於是抬頭笑了一下，「我吃二兩就成。」

  「成，你去占座兒，我去買。」齊美麗興沖沖的跑過去，她老早就饞餃子了。

  找了一張空桌子，上面挺髒的。李水意擰了一下眉頭，看了一眼表情很不耐煩的營業員，很客氣的問了一句，「同志，我能拿塊兒抹布抹一抹桌子嗎？」

  營業員倨傲的點了下頭，「自己去後廚找吧！」

  得到允許之後，李水意動作麻利的從後廚門口那裡找了一塊抹布，把桌子擦乾淨，坐了下來。頭一次進飯館的李水意，看著牆上大紅色的為人民服務五個大字，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營業員太倨傲，讓人覺得那樣子的一副嘴臉，並不適合待在這裡吃公家的糧食。

  不多一會兒，齊美麗端著兩盤餃子走了過來。李水意立刻起身接過那一盤少一些的，她說吃二兩，估摸著齊美麗報了三兩。

  兩個人都餓的前胸貼後背，也沒客氣兩句，直接拿起筷子夾著圓乎乎胖嘟嘟的餃子咬了一口。

  到底是國營的餃子館，手藝那是沒話說。裡面的餡兒也放的很足，咬一口，嘴裡全都是肉的香味兒。

  原來餃子這麼好吃啊！李水意心頭一酸，她這是打記事起頭一回吃這麼香的豬肉餃子。往年過年的時候，她頂多吃十來個素餡兒的餃子。不是沒有肉餡兒的，而是那些都和他們一家三口沒有關係。

  等她有錢了，她一定帶著自己爸媽頓頓吃好的。

  齊美麗沒有李水意那麼多的愁緒，她囫圇的吃了好幾個，發出一聲感嘆，「真好吃！」

  沒下鄉以前，她啥樣的飯菜沒吃過。這會兒不過是一盤豬肉大蔥的餃子，都能讓她吃口齒生津。對於偷偷報名下鄉這事兒，她心裡頭已經隱隱有了一絲後悔，但嘴硬又驕傲的人，怎麼可能會露出來。

  「嗯。」李水意附和了一聲，又有些好奇的壓低聲音，「齊知青，你這麼大手腳的花銷，不會缺錢和票嗎？」

  齊美麗幽幽的嘆了一口氣，「我是獨生女，我家就我一個。我爸爸是幹部，媽媽是人民醫院的醫生，家裡不缺錢也不缺票。」

  李水意驚了一下，這可真的是真真正正的城裡大小姐！

  「那你咋就想不開要下鄉？就為了那個……劉知青？」這話說的聲音就更小，幾乎除了齊美麗，沒人能聽清楚。

  「你說我是不是特傻？」

  李水意不假思索的點頭，反應過來後又搖了一下頭，「傻還說不上，最多就是為了愛情沖昏了頭腦吧。你就不怕嗎？要是劉知青根本就不喜歡你呢？」

  「不可能的，我都是和志文哥說好的。」

  怎麼不可能？別看那劉志文長的周周正正，濃眉大眼，但那一雙眼睛精光閃閃，根本就不是齊美麗這個傻姑娘能祥得住的。再說他還有一點很厲害，程國強那麼一個好面子挑剔的人都能認準他，願意把程淑芬嫁給他，可見劉志文城府極深。

  不對……

  李水意突然想到什麼，繼續問道，「齊知青，劉知青該不會不知道你的家庭條件吧？」

  要不然就憑齊美麗的條件，劉志文怎麼可能會拋棄她。就是吃糠咽菜，也一定會把齊美麗哄得團團轉。畢竟她家裡人怎麼可能會把唯一的閨女兒放到鄉下不管。以後肯定會尋找時機，把閨女接回城裡的。

  到了那時，說不準已經生米煮成熟飯的兩人，不是順理成章的一起回城嗎。

  「他就知道我家條件還可以，可能以為我是工人子女吧。我怕他清楚之後，不敢和我在一起。」齊美麗的臉色微微發紅，覺得自己當初這個決定是對的。

  李水意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真的是個傻姑娘！好在，傻人有傻福，劉志文可是搬起石頭，自己把屬於自己的金飯碗給砸了。要是以後知道了，一定會傻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