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涇陽縣城

  第二天凌晨四點，天還很黑，屯子裡靜悄悄的，雞鳴狗叫都沒有。李水意起床洗臉刷牙。差不多四點半的時候，她出門走到七里屯外面的大槐樹底下。

  七里屯很窮，能有錢和票出門的人沒幾家，大槐樹底下只站了兩個人。

  看到走過來的李水意時，其中一個大娘有些吃驚，「小意，你也準備去城裡呢？」

  這是村頭鄭大富家的婆娘，兒子女兒都是在城裡吃商品糧的，家裡條件很不錯。只要車把式去縣城裡頭，她都要走一趟。

  挎著個大籃子，上面蒙著一塊布，不過新鮮的水靈靈的青菜葉子還是露了出來。

  李水意靦腆的笑了一下，「大娘，新來的齊知青想去城裡買東西，讓我陪著她一塊兒去。」

  「我就說嘛，你奶也不能讓你這妮子去縣城。」另外一個年紀輕點的婆娘撇嘴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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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里屯就這麼點大，李家的事兒沒有哪家不清楚。

  「行了，周家妹子。」鄭大富家的婆家伸手拍了一下那位周家婆娘，笑著說道，「小意還沒去過城裡吧，去見識見識也好。有啥想買的沒？」

  想買，但是沒錢！兜里就一直一毛錢，這還是昨天她爸舍了老臉問她奶要的，差點沒打起來。

  昨兒下午李水意從秦川山里回來後，就把自己要陪著齊美麗去城裡的事情和她爸說了。畢竟一走就是一天，她也不能瞞著悄悄的走。

  沒想到她奶聽到她爸要錢的理由，抄起笤帚就要打她。當時她整個人火冒三丈，恨不能直接就地分家。之後她爸就說，要是不給錢，他就帶著她和她媽和老李家斷絕關係。

  能說出這種話來，可見李保國有多心灰意冷。

  沒辦法，最後她奶就甩了一毛錢出來，那眼神活像能把李水意吃了一樣。

  想到這些李水意扶了扶背後背著的大框，裡面放著她昨天從山裡採回來的新鮮菌子和蘑菇，「大娘，我昨天撿了些蘑菇菌子，想試試能不能去收廢站淘換一點書。」

  「你奶能讓你念書嗎？」

  「沒事，我自己學！」

  摸著黑又有一人走了過來，可不就是齊美麗嗎。她看到李水意後，連忙跑了幾步，「李水意。」

  「齊知青，你這身衣服可真漂亮！」那位周家婆娘兩隻眼睛都直了，她活了半輩子還沒見過這麼美的衣裳呢。

  齊美麗還是昨天的衣服，不過外面罩了一件紅黑格子的呢子大衣，看起來很是氣派。

  聽到有人夸，齊美麗得意的笑了一聲，「這可是我爸托人從國外捎回來的。」

  看來齊美麗家裡的條件是真不錯，李水意垂著頭暗暗的想著這些事兒。就是這姑娘的眼光不咋地，劉志文那個知青，可不是個好人。他也不是樂意來下鄉建設的，估計當初扒著齊美麗，可能是琢磨著能不用下鄉。

  可惜，齊美麗這個傻姑娘，可能根本就沒有摸透人家的心思，腦子一熱就跟著來了。睡不著還是先斬後奏，她爸媽都是趕著她走的時候才知道這消息。

  這也是李水意自己的猜測，到底是咋回事，她也不清楚。

  她聽到周家婆娘羨慕的嘟囔了一句真好看，之後幾個人就都不再說話。

  等了一會兒後又來了五個人，車把式也駕著騾車過來了。

  坐好後，騾車慢悠悠的開始朝著涇陽縣城的方向走。不算大的車擠擠攘攘的坐了九個人，讓嬌生慣養的齊美麗眉頭都皺了起來。

  她緊緊的拉著李水意的胳膊，顧不上心疼已經沾了土的大衣，小臉慘白慘白的。

  李水意也不好受，她兩輩子都沒坐過騾車 ，沒想到竟然這麼顛。儘管這樣，心裡也有點開心，這一趟她指定要把那塊滬城牌手錶給賣出去。

  最重要的是，她還要調查一下縣城裡的各色糕點都是什麼價，味道好不好。如果可以的話，再買一些做糕點的原材料。

  越走天越亮，路也越來越好。車上的婆娘們也活躍起來，個個都是大嗓門，家長里短的說個沒完沒了，一直到進了城之後才消停。

  車把式停下車，吧嗒了一口旱菸，「下午三點的時候還在這兒，來遲了老漢我可不會等的。」

  車把式這話就是慣常要說的，說完之後讓所有人都下車，自己駕著車不知道去了哪裡。

  涇陽縣城不算小，這個時候那些婆娘們都拎著東西找准方向走了。還是鄭大富家的婆娘看著兩個人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好心問了一聲，「你們兩打算先去哪兒？大娘給你們指指路。」

  李水意看了一下還蒙著圈的齊美麗，只好自己接話，「大娘，齊知青想先去郵電所給她爹媽拍個電報，然後再買點白面還有日用品啥的，您看我們應該朝哪兒走？還有我這些蘑菇菌子應該去哪兒換東西？」

  鄭大富家的婆娘聽完李水意的話之後，指著一個方向，「郵電所就在那邊呢，不大遠的地兒就有一家供銷社。裡面的東西可全乎了，啥都有，你的蘑菇菌子也能在換給裡面，不過只能換東西。」

  「大娘，這可真是謝謝您了！要是沒有您，我們兩個還不知道要摸多久才能到地方呢。」李水意一臉感激的說道。

  「都一個屯裡的，跟大娘客氣啥。下午你們可千萬別錯過時間，要是來晚了就只能走回去了。時間差不多了，我先去找我兒子去，回見啊。」

  等人都走完了之後，李水意才拍了拍一旁的齊美麗，「你咋樣啦？」

  「我沒事！」齊美麗的聲音還有些虛弱，可見這騾車有多顛簸，她抬起頭看著李水意，「多虧你陪我一起過來，要不然我怕是剛下車都走不動路了。」

  「不用客氣，我也是借著你的名頭才能說通我爸的。咱們先去給你爹媽拍電報吧！」

  之後她再去供銷社問一問價錢。

  背上的蘑菇菌子她不是很想在供銷社裡頭換，那裡肯定會壓價的。這雖然不是啥稀罕物兒，但不管是煲湯還是炒菜，營養價值都很高，城裡手頭富裕的人都會時不時的買點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