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翻牆而入

  「呵。」

  江倚瀾垂眸看著哭坐的女人，眼神依舊無悲無喜。

  只是聽見她的呵聲，江若暖渾身一顫，聲音也收了幾分，驚恐的將身子背過去，生怕江倚瀾再做出什麼傷害她的事情。

  江倚瀾看得唇角微勾，似笑非笑的將項鍊拆解下來。

  隨手將吊墜遞給身後的女傭，淡淡吩咐道：「去清理乾淨。」

  女傭一愣，上前趕緊接過來，低聲應：「是，小姐。」

  回應她的，卻是一陣不緊不慢地腳步聲和江倚瀾離去的背影。

  ……

  

  回到房間，江倚瀾剛合上門，就猛地頓住腳步。

  鼻翼微動，一陣若有若無的血腥味瀰漫開來。

  她全身肌肉繃緊，迅速將眼神鎖定在唯一可以遮擋蹤跡的衣帽間。

  步步緊逼，可一陣淺淺的呼吸聲就在耳畔響起，江倚瀾猛地回頭，手肘往後，一個後挫拳直逼那人脆弱的胸腹。

  沒想到她反應這麼快，陸時虞躲閃不及，硬生生挨了這一下，喉間溢出一聲悶哼。

  「是你？」

  江倚瀾在看清陸時虞的臉後，驚訝出聲，順著迅速將後勁兒收回，只是手上不可避免地染上了血。

  「你又受傷了？」

  血的黏膩感帶著熟悉又陌生的腥，衝擊著她的嗅覺神經，江倚瀾皺眉，直接扶住陸時虞的肩，把他扯到大床上。

  不知道是不是被痛擊到傷處，陸時虞臉色蒼白，卻一句話都沒說。

  他垂下眼帘，靜靜看著江倚瀾扒他的衣服，露出肩膀上的一處入骨的刀傷，還有黑血不斷流淌下來。

  怪不得會有一股特別的腥味，江倚瀾眉頭緊皺，手上的動作幅度更大，按理說這種傷，一般人早疼的暈過去了。

  可陸時虞只是任她檢查，甚至連觸動翻騰的血肉，也只是微微一顫。

  確認中毒時間尚短，還有得治之後，江倚瀾雙眸微動，轉身離去。

  再回來的時候，手中拿了一個黑色絨布袋，隱隱有瓷瓶的碰撞聲傳來，可她只是淡淡看著臉色已經轉向灰白的陸時虞，沒有治療的打算。

  良久，陸時虞沙啞著嗓音，問她：「你要眼睜睜看著我去死嗎？」

  江倚瀾面無表情，說出的話冷淡又涼薄：「陸時虞，救了你，我有什麼好處？」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她目睹陸時虞涉入這種性命攸關的險境了，這種危險，不是她目前的身份可以解決的。

  甚至可以說，在作為見風這個身份活著的時候，她冷血到，即使在明知道戰友會死去的時候，依然下達了一系列危險指令。

  即使不能百分百確定，可陸時虞傷口處的見血封喉，絕不是京城可以使用的，也可見他的宿敵有多麼想要置他於死地，現在陸時虞到底什麼身份，被誰追殺，並不重要。

  她只要做好江倚瀾，走完後半生就夠了。

  江倚瀾細長的手指，把玩著瓷瓶，眼眸中的光明暗不定，讓人摸不准她此刻的想法。

  感受到周身開始無力，甚至連抬起手都沒力氣的時候，陸時虞也只是輕笑了一聲，眼角泛著紅意，拋出第一個誘惑。

  「我知道唐瑜死在誰的手上。」

  江倚瀾翻舞的手指一頓，卻並未做聲。

  「我也知道，你想報復回去。」

  陸時虞的傷口處已經泛白，隨時有流血而亡的危險，但他依舊說得不緊不慢。

  「有些事，你未必能查得出來，這些被銷毀的資料，就像是被燒成灰燼的殘渣，無論如何努力也拼湊不出事情的原貌。」

  「但是。」他話音一轉，殷紅的眼眸泛著冷光，仿佛是記起來什麼不好的事情，低聲道：「如果作為親歷者去講述，你就能窺一斑而知全豹……」

  江倚瀾聽他說完，臉上的表情依然沒有絲毫的鬆動。

  「就這些？」

  她微微挑眉，丟下這樣一句話，就背過身去，可掌心握著瓷瓶，已經隱隱開始泛白。

  陸時虞看著她的背影，無奈的扯了下嘴角。

  難道今天真要死在這裡？

  他不無自嘲的想，可心裡的執念和不甘卻又激烈的在腦海中撕咬著。

  陸時虞能清晰的分辨，自己進入中毒的第幾個層次，可能再過五分鐘，他全身抽搐，視線模糊，心臟驟停，轉眼就會變成一具死屍。

  意識朦朧之際，卻驀然感覺到一雙手迅速在他身上點了兩下。

  看著臉色難看的江倚瀾，陸時虞似有所察，唇角泛起一股愉悅的糊塗，瞬間進入了黑暗之中。

  他灰白的唇貼著江倚瀾的頸側，她皺了皺眉頭，可還是沒有推開，只是迅速將藥粉倒在傷口上。

  江倚瀾有個習慣，是隨身帶著金針，不僅偶爾可以當做暗器使用，眼下還能封住毒性擴散，一舉數得。

  陸時虞中的毒並不常見，見血封喉只是對它的俗稱，真正帶有毒性的，是這種箭毒木的乳白色汁液，一旦接觸人的傷口，中毒者立刻就會心臟麻痹、血液凝固，以至於窒息而死。

  甚至為了加大毒性，江倚瀾還聞到了生烏草的味道，如果不是早知道陸時虞有血凝漸凍症，她隨手研究了下這種毒的解法，可能還沒等她搜集好藥，人就已經一命嗚呼了。

  確認他的呼吸逐漸放緩後，江倚瀾對著屋外漆黑的夜色，第一次眼中閃過了茫然。

  現在臨近夜晚，江家還是一片寂靜，想必江老爺子還沒從公司回來。

  而江若暖，可能被她這麼一嚇，也不敢出來了。

  看著躺在床上的男人，臉色已經逐漸開始恢復，俊秀的五官和赤裸的上半身，好似事後現場，還沒來得及清理。

  江倚瀾突然想起，曾經有京城名媛討論過陸時虞的相貌。

  說他是CG版的漫畫臉，就差沒進娛樂圈攪弄小鮮肉市場風雲了。

  她不由得心中一動。

  江倚瀾移開視線，起身走到床頭，她準備開始換第二次藥了，金針也可以拔下來，暫且看看這次的效果。

  面對著這種疑難雜症，她毫無愧疚的打算當陸時虞是個試藥工具。

  換藥過程中，剛拔下穴位上的金針，陸時虞渾身就猛地一顫，傷口處的黑血汩汩流下。

  江倚瀾迅速按住他的胸口，面色霎時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