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殿試
2024-05-12 06:39:56
作者: 天煌貴胄
永樂十三年三月初一。
向來不喜歡穿龍袍,反而喜歡便裝的朱老四也難得的穿上了龍袍,帶著太子朱高熾和太孫朱瞻基一起來到了奉天殿。
此時奉天殿上早已擺滿了三百五十一張桌子,上面已經鋪好了筆墨紙硯,桌子的後面已經靜靜的站立著三百五十一名參加殿試的學子,而楊少峰楊大少爺則是站在最前面,桌子也是最靠近御座的那張。
沒錯,就像是楊少峰說的那樣兒,就算是那些生員之類的再怎麼瞧他不爽,再怎麼想要幹掉他,其實都是無可奈何的——楊少峰楊大少爺是五首會元,座位就是這麼靠前!
一番陛見的禮儀之後,朱老四先是笑眯眯的令楊大少爺等三百五十一個舉子坐下,然後就直接開口道:「朕不喜什麼繁文縟節,此次殿試也是一樣。
題目很簡單,永樂十三年二月壬申,和寧王阿魯台遣使貢馬,請諸生試言之。」
朱老四的話音剛剛落下,在場的眾多舉子們就皺起了眉頭。
楊少峰卻是滿不在乎的開始提筆做答。
韃靼太師阿魯台絕對是個狠人,朱老四前後五次帶人去草原砸場子,除了第二次親征是砸的瓦剌阿木合部,餘下四次都是砸的他家。
但是人家阿魯台能忍。
第一次被朱老四懟了之後,日子都快過不下去的阿魯台一度請求內附,生怕被瓦剌部給吞併。
後面的事情就比較搞笑了。
被朱老四懟了之後的阿魯台慫成狗,各種賣乖賣慘賣萌討大明的歡心,瓦剌馬哈木部卻是怒了。
韃靼碧池!阿魯台小三!明明是我先來的!
大怒不已的瓦剌這時候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腦子抽抽的瓦剌沒去懟阿魯台,卻向朱老四秀起了肌肉,大有一副你不給我糖吃我就揍你的感覺。
一來大明的立國之本就是北逐蒙元,二來也是為了練兵,本來沒事兒還想找點事兒的朱老四能慣著瓦剌?
原本想爭取個兒子的待遇,結果倒霉催的瓦剌硬是被朱老四給揍成了孫子——大喜過望的阿魯台直接趁著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出兵懟了瓦剌,讓韃靼部再一次壯大起來。
這一次阿魯台遣使貢馬,就是韃靼部在撿了大便宜之後來給老大上貢表忠心。
但是阿魯台表忠心關楊大少爺什麼事兒?他貢的馬是給朱老四的,本公子可沒收到他一文錢的好處。
懟他!
這次要是不挖個坑把阿魯台坑進去,我楊大少爺以後就跟著朱老四姓!
……
殿試的流程在影視劇裡面可能就是一會兒的功夫,但是在現實裡面,殿試的流程絕對麻煩的一逼。
首先是答卷,三百五十一個應試的考生需要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策論,而且還得寫出文采,寫出水平——就跟後面那些撲街們卡著半夜十一點去碼字,還要在十二點之前碼出足夠水的一章才行。
然後才是判卷——但是三百多份的答卷光是一份一份的看完都需要不短的時間,更不要說還得評判其中的水平高低,總不能指望朱老四在奉天殿裡就把殿試流程走完吧?
所以等考生們答完試卷,其實就可以滾出宮去了,朱老四會帶著內閣輔臣們一起閱卷,然後再給大家排排坐,分名次。
一甲進士三人,第一名稱狀元,賜進士及第,第二名稱榜眼,賜進士及第,第三名稱探花,賜進士及第。
挑完了最牛逼的一甲前三鋁,剩下比較牛逼的二甲進士十七人,從二甲第一名的傳臚,到第十七名,全部都賜進士及第。
唯獨三甲進士算是比較噁心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部都「賜同進士」。
噁心就噁心在這個「同」上面了——這個「同」字,其實就是「不同」的意思,等於是說:雖然你水平不行,但是咱皇帝好心賜你個進士出身,安慰安慰。
再然後,這些有了進士出身的准官員們得入宮謝恩,除了感謝朱老四選擇了自己為人民服務之外,還要向朱老四表一表忠心,完事兒了還能再蹭頓飯,也就是所謂的瓊林宴。
最後才是授官。
按照大明的科舉制度,一甲第一名的狀元是比較特殊的,一開始就會直接授予從六品的官職,起步就比其他人高,從一甲第二名的榜眼到二甲第十七名的進士,則是會授予正七品的官職,比之狀元的從六品要低一級。
至於三甲的同進士,則是正八品,說的直白一些就是連被人罵成七品芝麻官的七品知縣都不如,大概也就是縣丞一級。
當然,大明的官場制度跟建奴的制度是有所不同的,所以跟電視劇裡面能看到的科舉授官也是不同的。
建奴修改後的科舉制度,往往會安排這些進士老爺們去做七品芝麻官,所以後世的電影電視劇裡面總會出現知縣被師爺耍著玩兒的橋段。
而大明的科舉制度,則是會在這些進士裡面挑選,最好的一批會進入翰林院,往下就是六科給事中,再往下就是御史台,直到最次的六部主事,也就是打雜的。
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這些新科進士會在朝堂及各部打雜半年,等經驗積累的差不多了,再外放到地方上為官,然後再通過京察來考核。
總之,殿試就不是一天兩天能解決的事兒。
答完卷,滾出宮去的楊少峰琢磨著自己到底該干點兒什麼。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哪怕自己的答卷水平差了一些,也會是永樂十三年的殿試狀元,然後拿到極為難得的,號稱「三元天下有,六首世間無」的六首狀元成就。
但是那場詩會在楊少峰的有意為之之下,得罪了很多人。
當時光想著痛快懟人的楊大少爺顯然低估了自己這個會元的影響力,更忘了自己幾乎已經是鐵定的六首狀元人選,以至於除了同為嘴炮強者的御史言官和某些頭鐵血熱的生員之外,楊少峰幾乎將所有人都得罪了個乾淨。
如果再考慮到楊少峰當眾罵那些士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不識六藝枉稱儒,那麼很顯然,楊少峰連御史言官也一起得罪了。
得罪了所有人的後果很明顯,各種目中無人,有才無德,德不配位,譁眾取寵之類的傳言滿天飛,直恨不得將楊大少爺從頭黑到尾,最好能黑死他,黑到發臭腐爛!
如此一來,楊大少爺的名聲在儒林之中算是徹底臭到家了,大有比紀綱還臭的苗頭。
很明顯,這股妖風的源頭就是那天被楊大少爺罵跑的某些舉子和國子監生員們,剩下的那些勛貴子弟和大商人們也出力不小。
除了這股不黑死楊大少爺不罷休的妖風之外,還有另外一股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妖風則是明顯在吹捧他楊大少爺。
或許讀書人裡面不挨罵不舒服綜合症晚期患者太多,或許有一部分被罵到掩面而去的生員大徹大悟了,結果就是有很大一部分生員選擇站在楊大少爺一邊,認為楊大少爺領會了儒學精義,是真正的士人楷模。
再加上某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有心人推動,兩股能把人腦子打成狗腦子的妖風爭鬥大有愈演愈烈之勢,漸漸的從士林中間開始向著朝堂擴散,以至於除了極少數能夠站在干岸上的大佬之外,很多文武大臣們完美的詮釋了什麼叫做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好好的沒招誰沒惹誰,收受投獻和庇護商人逃稅的大帽子就被扣到了腦袋上。
如此一來,楊大少爺確實噴了個痛快,但是同時也完美的自絕於士林,接著又提前把所有的上官和同僚甚至於下屬都得罪的一乾二淨。
等心情大為不爽的楊少峰迴到醉仙樓雅院時,卻發現院子前遠遠的圍了一群鶯鶯燕燕,一股脂粉味兒恨不得將整條街都熏透,只留了一條路通往雅院。
直到楊大少爺走近了,才發現院子門前空出來老大一塊空地,中間站著一個布衣木釵的身影。
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後,楊少峰才開口道:「姑娘在我門前,可是有事?」
眼前的女子二八年紀,一身素裙薄妝,眼波流轉間顧盼生姿,光是這眼神就比之後世的某些小花還要強上幾分,只是說出來的話,卻讓楊大少爺感覺心中有一萬頭羊駝在奔騰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