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1章 派系

  「罪將拜見齊公。」

  與吳郡世家不一樣，孫賁到來時，有張庭領著甲士護送。名為護送，實則監視。

  「起來吧。」

  李雲義上前一步，將孫賁攙扶起來，細細打量眼前人。江東猛虎是不是孫武后代無人知道，世家子都有自己的門第，孫家在吳郡都不入流。孫堅父親在縣衙當中只能當小吏，孫堅也是從小吏一步步爬上來的。

  若非有寒素武人朱儁提拔，也不會有孫堅江東猛虎的稱呼，更不會有孫賁負荊請罪。

  「罪將做了許多錯事，不敢起身。」孫賁只是垂首，聽天由命。

  「做錯了就是做錯了，現在說再多能夠將過往一切抹殺？」

  李雲義不按套路出牌，冷不丁的開口，讓孫賁如墜冰窟。

  好在李雲義沒有心思在孫賁身上浪費時間，若非孫賁獻出吳縣，關於吳縣的爭奪還需要一些時日，大軍也不可能順利南下，朝著丹陽進軍。

  功勳而言，孫賁是有的。

  

  「你就不要從戎，去北方當一個縣尉，做得好一步步往上爬，做不好就滾回家當一個富家翁。獻出吳縣的功績，孤也不會虧待你。錢財賞賜，等鄴城評定好了，一切照舊。」

  孫賁這個時候，心拔涼拔涼，最壞的結果沒有出現，最好的結果同樣沒有。齊公讓自己痛並快樂，縣尉官職不高，卻是朝廷官員。齊公錢糧充沛，賞賜也不會太少。

  「不知汝意下如何？」司馬懿咳嗽一聲，忍不住提醒。

  孫賁這才忙不迭的拱手行禮：「齊公，俺或許可以勸降山陰。伯符並非愚蠢之人，他昔日南下是為了躲避袁術，攻打廬江也是袁術號令，不得不尊崇。可袁術稱帝之後，伯符便與之再無瓜葛，恨不得將其擒拿，送給齊公。」

  「不必了。」

  李雲義老神在在，孫賁與孫策關係如何，不言而喻。堂兄弟的關係都能出賣，不管是什麼理由，都說不過去。

  再則，孫策人送外號小霸王，是會拱手投降的人？

  哪怕是山窮水盡，都會拼死一戰的人才有資格被稱作小霸王。

  「孫伯符自稱一方諸侯，主動進攻朝廷官員，就得付出代價。孤不為為難你，卻也不會寬待他。不然日後天下人叛亂，一律從寬，如何安民心？」

  李雲義頭也不抬的將自己對孫策最後的處決手段說出，殺還是不殺都在一念之間，不是自己說定的，而是山陰太史慈決定的。

  「再則孫伯符一介匹夫，行事毫無忌憚，又自恃武勇驚人，身邊無甚護衛，遲早被奸人所害。若是他能明白天下大義，主動歸降，前往鄴城當一個富家翁的話，他就不是孫伯符。」

  孫賁久久無言，他當然知道自己堂弟是什麼德行。孫策將孫堅的執拗學到了底，做事直白，有效果，卻也滿地仇敵。

  別的他信，唯獨孫策會死在刺客手中，他是如何也不信。那刺客再強，還能敵過孫策。

  「仲達替孤送客，教教他如何做大齊的縣尉。」

  時間不長，李雲義只覺得司馬懿頗為好用，做事比楊修更從容，沒有太多世家子的桀驁，高高在上。也不像王粲那樣偏向於文官，而是文韜武略，都有涉獵。

  跟徐庶相比，他更加全能，人脈更廣。寒門跟世家子的人脈無法比擬，人家司馬懿是曹操徵召都不去的人，他爹是曹操舉主。

  有這一層關係，司馬懿在東漢末年到三國這一區間，可以橫著走。

  白波肆虐河內，董卓軍肆虐河內，黑山賊肆虐河內，司馬家都完好無損。司馬八達能健健康康的長大，熬死姓曹的，可見一斑。

  陸遜顧雍虞翻......

  他念叨一連串的名字，江東文武都不少，水平跟曹魏蜀漢相比，要差一些，但在水戰上面，能夠拿得出手的卻不少。

  這些人裡面，能夠進入自己幕府的人選倒不是沒有，而是另有他用。年輕的要讀書，年長要留守地方。

  年紀不大不小的一時半會兒還找不到。

  此時朝堂，以青州人兗州人冀州人為主，若非荀家兄弟成了豫州人的代表，朝堂上這三州人的比例還要再高一些。

  不可否認，當下朝堂上面的人大多是人傑，治理一方不在話下。但對於整個朝堂來說，這卻是非常不健康的。

  任何一個地方的人太多，都會結黨營私，成為利益團體。劉邦麾下多是沛縣老鄉，朱元璋手下都是淮泗人，就是其中代表。

  倒不是這些人的能力真的遠超過其他地區的人，而是這些跟開國君主出生入死不知多少次的人，更容易爬到高位，也更不容易投降倒戈。

  同時，上位者提拔下屬，也會優先選擇跟自己有關係的人，而不是從陌生人當中選擇有能力的人上來。

  鄉黨一詞綿延數千年，是世家消弭後，地方鄉紳結黨營私打造出的詞彙。

  如今自己幕府當中楊修是弘農人，賈詡是涼州人，徐庶梁習是豫州人，王粲算是洛陽人，魯肅是揚州人，龐統是荊州人。

  這些人來自各地，能力固然傑出，卻很難在各自實力當中成為真正核心。

  魯肅是唯一例外，孫權身邊根本無人可用。

  龐統則是長得太醜，一直不受待見，最後才投奔的劉備。

  這些獨自綻放出璀璨光彩的人傑，在這一時空若是不能綻放出比原本時空更璀璨的光彩，才是一件錯事。

  就目前而言，那一場建安二十二年會出現的瘟疫是不會出現，王粲等人不會死於瘟疫。魯肅等人也能安然無恙的活下去。

  楊修更是不會被早就死去的曹操索命，陷入曹家內鬥當中，被砍了腦袋。

  這一點薑還是老的辣，賈詡更懂曹操的心，在立儲的事情上面什麼都沒說，卻又成為功臣之一，在曹操死後，官爵大增。

  現在需要彰顯齊公風度，需要從揚州當中繼續挑選人才充入幕府，讓江東世家在朝堂上面能夠發出自己的聲音，而非在地方上陰謀破壞。

  有了發聲渠道，就得講規則，不然進入朝堂的揚州人江東世子，會第一時間將自己的鄉人弄死，洗脫自己的嫌疑。

  「再等等吧。」

  想了半天，還是沒有答案。李雲義揉揉腦袋，將心思盡數放在不遠處的丹陽上面。相比山陰，丹陽郡的孫策軍數目不多，分的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