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8章 吳縣

  長江口上，在東萊打造的大量樓船，橫江而過。

  在江岸邊眺望的孫策軍士匆匆而走，將消息稟告上司的時候，樂進已經踏上吳郡土地。

  婁縣乃是後世崑山，距離大海有一定距離，也不適合登陸。千年之後的水文與此刻大不一樣。

  縱然如此，樂進所部萬餘徐州駐紮訓練的齊軍已經登陸。

  長江口的戰艦不過是一個幌子，真正的殺招乃是陸地上的步兵。

  不管是一千年前後，還是一千年後，步兵都是決定勝負的關鍵手。

  當大量步軍出現在婁縣之外，縣長周賓大驚失色。

  

  婁縣地處內陸，靠近大海不等於就在海邊。故而婁縣並無多少士卒防守，只有百餘賊捕，臨時召集的三百民壯。

  而婁縣外面有數以萬計的齊軍。

  就在周賓遲疑不定之時，身邊一個少年郎忽的開口：「父親，齊軍席捲天下已經成為定局。此番齊軍到來，還未攻城並非是齊軍無力攻城，而是齊軍不願意將兵力浪費在攻城上面。」

  周賓瞥了一眼，只見自己幼子周舫不知何時登上城牆，站在自己身側。他長長嘆了口氣，道：「為父與文台公有舊，方才被主公提拔，充當婁縣縣令。若是不戰而降，日後如何面對文台公？」

  「天下大勢如此，並非父親一人便能更改。南方戰局無人知曉，若是敗了，父親又如何是好？」周舫雖然年少，卻頗有才學，他心急如焚，知道必須說服自己父親。

  婁縣是小縣，人口稀少，百姓更是貧困。若非如此，婁縣縣令也不可能輪到自己父親。直白的說就是，婁縣根本沒人在乎，孫策任命，除了念及舊情之外，更多的是婁縣需要一個縣長，自己手下沒有足夠多的人才可用。

  得罪完了世家，在啟用世家子，那不是打自己的臉。

  孫策周賓都不知道，北方平定速度比原歷史更快，大量北方人才並未湧入南方，或者已經北歸。這些原本屬於孫策的人才北上之後，帶來最直觀的結果就是，孫策無人可用。

  「大不了一死。」

  「說得好聽，父親念及舊情，乃是昔日孫文台有恩父親。今日孫策擅自殺死朝廷大臣，殺江東世家豪族，攻伐會稽，惡名昭昭。父親真的願意為了孫策而死？」

  「還是這滿城百姓應該為孫策而死？」

  周舫冷笑聲聲，識時務者為俊傑。孫策這艘船已經快沉了，當務之急是儘可能的減少百姓損失。若自己父親真的想要為故主而死，也算是盡了一分忠義。

  周賓啞然，不知所措。

  「開城門。」

  周舫見狀，懶得搭理自己老爹，他走下城牆，面對賊捕毫不客氣的下達命令：「齊公大軍抵達婁縣，爾等還不快快開門迎接王師到來，日後也好做作齊公手下的兵卒，糧餉遠勝今日。」

  「開門，快打開。」

  賊捕們忙打開城門，由著周舫帶領，出城迎接。

  「你是何人？」

  樂進親自相迎，眼見婁縣城門洞開，也不意外。天下爭霸，除了些許堅城之外，尋常縣城大多不戰而降。忠義二字在亂世不值錢，才會有人稱讚忠義。

  「小人乃是婁縣縣長周賓之子周舫。吾父受恩文台公，心中淒淒，不能自以。故而小人迎接王師。」

  樂進見此人年紀不過十三四歲，便有此般見識，笑笑道：「留下五百人防守婁縣，其他兵馬前往吳縣。」

  「周舫是吧，你立下功勞，日後論功行賞，少不了你一份。眼下天下紛亂，進也不留你。少年人還是要多多在家中讀書，等到天下平定之後，正需要你這樣的年輕俊傑。」

  樂進沒有止步不前，在他原本的計劃當中，婁縣應當在一刻鐘內陷落。現在節省一刻鐘的時間，進攻吳縣也多了一刻鐘時間，能更加從容。

  ......

  吳縣亂作一團，山陰，長江口，潯陽，處處著火，處處都失去掌控。

  孫賁臉上鐵青，他能力一般，能夠坐鎮吳縣的唯一原因就是自己姓孫，是孫家人。

  身處風暴中心的吳縣，孫賁唯一能做的是將吳縣變成鐵桶，不給齊軍可趁之機。

  但當齊軍攻陷婁縣的消息傳到吳縣的時候，他仍舊吃了一驚。

  山陰在數百里之外，潯陽也在數百里之外。長江口上的齊軍戰艦不能登上吳郡土地，但婁縣就在吳縣東邊，兩者相距不遠。

  孫賁機械的聽著身邊人匯報，婁縣的種種情況還是傳到了吳縣，傳到了孫賁耳中，愈發恐懼北軍。

  忽然，孫賁臉上閃過一絲喜色。

  「報，校尉程普攻陷鄱陽。」

  更多的消息匯攏，來自豫章的好消息一掃孫賁心頭上的晦色，他叫道：「來人，將鄱陽一事廣而告之，振奮軍心。」

  「諾。」

  軍士領命，數十道目光先後落在孫賁身上，繼而遠走。吳縣一切照舊，好似恢復平靜。

  孫賁著甲，將從中原戰場上帶回來的戰甲穿上，用細細的麻繩將甲片捆束在身上，戴上頭盔後，面前部眾，心思繁雜。

  吳縣戒嚴，軍士在街巷穿行，一面面軍旗在城牆上翻飛。

  孫策南下帶走大量步軍，吳縣等地精銳不多，只夠守城。這些經年的老兵一個帶著三五個臨時徵發的民夫，數目雖然龐大，卻派不上用場，無法野戰。

  「怎麼樣，齊軍距離吳縣還有多遠？」

  「七十里路。」

  城守連忙稟告。

  就在這個時候，如雷一般的戰馬奔馳聲呼嘯而來，直抵吳縣城外。

  揚塵四溢，灰濛濛的天穹底下，一面「齊」字戰旗迎風獵獵，在這一面戰旗下面是表明身份的軍旗，其中最大的一面是「樂」。

  「樂進樂文謙？是徐州來的。」

  孫賁目光一凝，亞歷山大。樂進的名聲他頗有了解，也知道齊軍在徐州的士卒都是經年老兵，能征善戰。

  此番齊軍竟然以徐州守備軍為前軍，樂進這樣的猛將可不好對付。

  他是從討董殺出來的悍將，很清楚能夠在中原闖出名聲的大將，有多不好對付。

  再一想到自己跟曹家姻親交好，心情複雜。

  「大人，城外齊軍若無意外，都是徐州裝束，他們久在廣陵，適應南方作戰。」

  孫賁不語，局勢崩壞，隨從提醒他才醒悟過來齊軍用徐州軍的緣故。這些來自于丹陽，徐州各地的好漢子，對江南水文頗為了解，不大可能出現水土不服。

  想要擊敗他們，就知道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