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5章 火攻

  夜色如墨，水寨大門打開之後，黃蓋一馬當先，站在艨艟上面，遠眺長江上的點點火光。

  

  一盞盞燈籠不足以驅散長夜，一艘艘漁船商船構建的浮橋長且漫長。

  直娘賊，長江上也能搭建浮橋？黃蓋傻眼，一時間心亂如麻。

  「校尉，齊軍就在數里外了。」逆水行舟，齊軍在上風口屏氣凝神，若非消息泄露，說破大天黃蓋也不相信那一盞盞鬼火是齊軍點燃的。

  長江是天塹，橫渡長江更是笑話。可現在，黃蓋笑不出來，心中拔涼拔涼。一旦齊軍度過長江，無論是百人還是千人，造成的影響都是巨大的。長江天塹被江東水師封鎖，齊軍還能出現在豫章......

  黃蓋面沉如水，只是道：「分出一部人馬上岸，阻攔齊軍登陸。記住，此戰目的並非是殺敵，而是阻攔齊軍登上豫章土地。若是有人敢將齊軍放到岸上，休怪本校尉無情。」

  「諾。」

  一個身高八尺的將領領命，轉身就走。

  他名周泰，本是揚子江上的水賊，率眾投奔孫策後，做到了軍侯，暫時歸於黃蓋麾下，一同坐鎮鄱陽水寨。

  揚子江是長江在揚州境內的別稱，能夠縱橫長江，周泰本事不差。只可惜他是水賊出身，即便在孫策軍中也不受重視。

  單輪猛將，孫策自己就是猛將，周泰這樣的白身，在揚子江上據地自保，是否搶掠過百姓無人知曉，但聚眾為賊卻是難以抹去的惡名。

  此刻領命，他放棄引誘齊軍上岸強殺的念頭，默默分出一支小船隊，南渡上岸。

  夜幕是最好的掩護，江東水師發生的一系列變故，只有黃蓋等當事人一清二楚。

  在漁船上的甘寧看著火光點點，看著鐵鎖連結船隻構成的浮橋，心情莫名複雜。

  他在羨慕，羨慕文聘，能夠立下大功。

  已經有一個營的人馬度過長江，踏上了豫章土地。

  接下來的劇本在江東水師手中，他們可以在任何一個時間發起進攻，將漁船商船構成的船隊擊破，殺光自己所部。

  「咚咚咚！」

  驟的，戰鼓聲響起。就在同一時間，不遠處猛地亮如白晝。

  「點火，殺上去！」

  黃蓋陰沉著的臉上總算有了一絲歡喜，齊軍並無防備。

  不，準確說是，齊軍沒有防備自己所部的能力。齊軍步兵騎兵天下罕有敵手，但這是長江，是南方，不是北方。

  「兒郎們！將軍有令，破齊軍者賞山越奴僕，田地。」他高聲呼喊，聲音洪亮，中氣十足。拿出來的也是孫策軍常有的賞賜。從山林當中抓捕回來的山越人，從世家豪族手中奪取的土地。

  為了的討好手下人，孫策選擇無視周瑜的建議——打擊世家豪強，收服山越，將軍頭手中的私兵，人口聚攏到自己手中。

  這一建議誘惑力太大，孫策十動然拒。

  開玩笑，已經得罪了江東世家，再不給手下人一些實惠，如何安撫人心，讓他們為自己效力？

  孫策連大漢官員都不是，手下人為他效力，除了看在孫堅的面子上之外，大部分是對袁術不滿，才南下江東，輔助孫策平定丹陽吳郡等地。

  如今州郡在手，憑什麼打擊世家豪強，好處都是你姓孫的去拿，將校也要一份，士卒也要自己的那一份。

  上行下效，在聽到黃蓋的話之後，歡呼聲震天。

  完了！

  另一邊，甘寧心如死灰。

  江東水師還是抓住機會，出現在自己面前。

  「解開鐵索，點燃部分船隻，與火油一起阻攔江東水師，步兵速速南下豫章，水手們死戰。乃公錦帆甘興霸，此戰與你等生死與共。」

  「死，為什麼要死？」

  這個時候，一個聲音讓甘寧緊張萬分。

  無他，這個陌生的聲音正是出自於齊公李雲義之口。

  「齊公您怎麼來了？蘇飛，速速將齊公護送到安全的地方。」

  甘寧急切，招手便見蘇飛到來。因為甘寧，他在荊州軍混不下去，索性投了齊公，當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軍侯，統兵五百，前途無量。

  「兩軍交鋒此處已經夠安全了。」李雲義目不轉睛的看著出現在水平面，正在飛快接近的江東水師，道：「傾倒火油，孤要讓這一支江東水師徹底覆滅。」

  「火油只能一時半會兒封堵江面，還請主公上岸。」

  甘寧面不改色，此戰敗了不過是小挫折，還有機會再來。齊公但凡出現一點問題，自己再無前途可言。

  蘇飛不敢動，一邊是威名赫赫的齊公，一面是自己老友甘寧。他夾在中間，只是悶頭道：「末將領命，這就去放火摧毀江東水師，還請校尉護佑齊公。」

  蘇飛離開，在鐵鏈連接，船錨固定的浮橋上，不斷呼喊。

  終於，軍士們將船艙當中的陶罐取出，露出黑漆漆的有油。蘇飛心如死灰，這玩意兒他見過，不如桐油好用。也不知道為何這一次軍備當中儲備的不是桐油，而是黑油。

  「咕咚咕咚」

  一罐罐黑油被倒入長江水中，向東而去。

  近了。

  黃蓋難掩喜色，他一手按在船舷，一手提著戰刀，心情舒暢。岸上喊殺聲震天，多是江東子弟的腔調。

  許是齊軍上了岸，江東兒郎們正在奮力將他們趕到長江當中餵魚。

  一切盡在掌控當中。

  此時此刻，看著愈發臨近的江東水師，自李雲義以降，最冷靜的人莫過於甘寧。他臨危不懼，不在扯著聲音非要退後，而是眼中含怒，手持一支火把，腰間繫著兩柄戰刀，隨時都會衝殺出去。

  「主公，該放火了。」

  江東水師樓船高聳，船上一支支火把將夜空照亮，如同火炬一樣，徑直逼了過來。在他左近，艨艟上戰旗獵獵，數不清的水軍士卒憋著一口氣，朝著毫無防備的齊軍撞來。

  「放箭！」

  「放火箭。」

  在火油當中浸泡後箭矢一觸即燃，隨著一陣陣弓弦聲，呼嘯向北。

  眼前一切仿佛停止，細密的箭雨潑灑在弧形的浮橋上，箭矢撞在甲冑，木板上的聲音不絕於耳。

  就在黃蓋勒令第二波箭雨的時候，迎面而來的火箭讓他哈哈大笑。

  那一支支火箭根本沒有射到樓船艨艟上面，一點點火光都撞在了長江上，一點點消......壯大。

  「火攻之策，快退，快往後退！」

  黃蓋冷汗直流，只見一道火牆橫在自己與齊軍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