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各自思索

  劉備這才稍稍釋然，何氏部曲與新軍出雒，可見已經是徹底翻臉了。

  一直無所謂的張飛此刻也面容沉靜，也擔憂牽招的安危。

  另一邊，牽招、史路等人扶樂隱棺木乘船與諸葛玄、許踐的先遣隊伍夜宿雷澤之南的成陽，距離巨野澤就剩下一個多時辰的航程。

  先遣船隊沿著濮水向東，始終在陳留、濟陰郡界內；整個先遣船隊也沒有攜帶多少財物，不值得喬瑁跨界進攻。

  此刻喬瑁及東郡兵已不值得警惕，在雒陽事變的緊要關頭，鮑信敢帶著三百多人從成皋上雒，喬瑁聽聞何氏兄弟死訊後，當即大跨步後撤，逃回東郡。

  撤退過程十分狼狽，東郡兵此刻駐屯濮陽緊守門戶，已淪為笑談，為郡人所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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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中營火明亮，諸葛瑾帶著一卷竹簡找到牽招等人的船，這艘船里擺放棺木，除了樂隱弟子之外再無別人。

  甲板上，諸葛瑾輕聲講述：「明日船隊將分，許府君所部會走濟水赴任濟北國，我叔父將遷治所至壽張，就近經營巨野澤。

  故分二船，使諸君走瓠子河。樂公為國事而歿，將軍已發公文，使沿途亭驛予以方便。」

  樂隱是冀州安平國觀津人，接下來還有很大一部分陸路要走。

  諸葛瑾說完遞上竹簡，這是郭奕簽發的一道軍書，命令沿途各縣提供幫助。

  能起多少作用，全看沿途各縣怎麼想……不想惹麻煩的話，多少會提供衣食住宿。

  兩艘船給牽招這些人代步，不用時轉手賤賣換一筆路費也能應急。

  至於更多的財物、代步牛馬之類的，現在給牽招這些人，等於在害他們。

  丹陽兵尚且要抱團組隊回鄉，更別說牽招這十幾個寒門士人……他們現在越窮，越安全。

  也不能分兵護送，現在的征夷軍狀態不好，居無定所屬於流浪狀態，是無根之木。

  派幾十人協同護送，可能過了黃河，這些征夷軍士轉眼就落草為寇，成了一幫追逐自由的弟兄。

  軍隊又有組織性，禍亂地方，稍不注意就能聚眾數千，成為一股流寇。

  樂隱是車騎府的長史，葬禮不能寒酸，等郭奕抵達東平國，在這裡安置絕大多數吏士後，扎穩跟腳後會派人前去關津弔喪，承認樂隱的忠誠、貢獻。

  諸葛瑾做事沉穩很有耐心，為牽招等人說明白現在的顧慮和後面的安排，讓他們放心上路，征夷軍不會忘記他們的。

  牽招等人送諸葛瑾下船，夜風中一眾同窗師兄弟也都沒什麼話說。

  車騎舊部幾乎全員加入征夷軍，牽招等人在雒陽結識的人脈也以車騎舊部為主，今後出仕的範圍幾乎已經確定。

  可征夷軍還能存在多久？

  在雒都時，征夷軍做了那麼多令公卿百官敢怒不敢言、敢想不敢幹的事情，現在雒陽已經廢立皇帝，可見公卿百官已經達成了一致的立場，會不會聯合地方絞殺征夷軍？

  面對這樣的壓力，朝廷出手前，可能征夷軍就已經瓦解。

  各自思索，只能等老師葬禮結束後，再看情況出仕。

  諸葛瑾回到諸葛玄的船艙，艙內輕輕搖晃，兩盞魚油燈前，諸葛玄捉筆書寫。

  官拜東平國相，諸葛玄已在出雒時整合了一支部伍，可治理地方還要從地方上選拔本地豪強、名士為部屬，如此才能順利施政。

  只是郭奕給他的任務有些沉重，開發巨野澤很簡單，也很困難。

  打掉本地土著的壟斷勢力，自然能簡單的規劃、分配巨野澤的資源；可如果各種扯皮，自然會很困難。

  誰都不願意把自己家的財源交出去，這勢必會引發一場規模浩大的抗議、武裝示威，再到武裝衝突。

  這場仗不好打，巨野澤能藏數萬盜匪，難道要跟本地豪強打一場持久的治安戰？

  可又不得不打，郭奕已經下令，征原泰山郡丞諸葛珪為征夷將軍幕府的長史，如果諸葛珪受征，會按令迅速前往泰山，負責徵募泰山兵……不限數額！

  出於種種顧慮，諸葛玄已向兗州治中李封書寫公文，欲請李封充任中介，他想與乘氏縣的宗帥李謙吃頓飯。

  九月八日，兗州治中李封從山陽郡昌邑縣北上至巨野澤，乘船至壽張與諸葛玄見面。

  初步協商後，又乘船調頭往乘氏，與宗帥李乾會面，協商宗族大事。

  李乾的兒子李整、侄兒李典一同旁聽；李乾是宗帥起家，但已經是能影響州郡的大豪強。

  豪強以家庭傳承發展為核心，宗帥的根基側重於宗族。

  宗族武裝側重於宗族大姓的集體利益；豪強在意的是自家發展，這就是發展側重點的差別。

  在李家蛻變、發展為完整的豪強時，那也就到了李氏家族分宗的時刻，現在全依靠李乾的威望彌合、聚攏宗族、外姓部曲兩股力量；李乾之後，若無變故的話，李氏家族就會分宗。

  帝國州郡制度之下，沒有足夠的空間供李氏宗族繼續發展、壯大；分道揚鑣各自發展，也就成了目前的唯一選擇。

  同樣的問題也會出現在郭奕面前，一邊是宗族近親，一邊是外姓豪傑，不出意外的話要分宗。

  可真正的亂世即將到來，限制宗族武裝發展的天花板即將被掀翻，如曹操那樣的發展方式才是未來的出路。

  郭奕知道這些，可李家不清楚。

  如何與征夷軍合作，是李乾、李封必須要面對的事情；李家的體量擺在這裡，必須要表態，給一個準話。

  若含糊應對，態度朦朧不清，以當下各方的行事風格，肯定先抽李家幾巴掌，逼李家表態。

  李封知道的消息更多一些，以感嘆口吻說：「我聞征夷軍吏士強健，公卿畏其強暴，禮送出雒。不僅掠奪宮女千餘人，金銀財寶更是難以盡數。

  除此之外，還搬空辟雍、太學所儲經典，更有東觀抄書。待征夷軍立足泰山，設立學宮，關東大儒、學士必然雲集。」

  李乾遲疑詢問：「我就恐其貪暴如故，慾壑難填。朝廷威嚴受損，豈會不做計較？不若先行觀望，若朝廷不做追究，再與征夷軍聯合不遲。就是不知這位諸葛國相會如何答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