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後悔藥

  孫興扣著自己後腦勺，又用短匕刮掉指甲縫裡的油垢，想來想去還是頭暈，索性又去扣後腦勺，起碼這樣舒服一些。

  陳琳小心翼翼詢問：「將軍如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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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眼中兩艘船都是破浪，如果只許我保留一艘，我會留下新的破浪。」

  郭奕端起酒杯對陳琳示意，轉而說：「破浪小船如此，朝廷也是如此。無須計較太多，昨日不再，我等要展望明日。」

  陳琳已然明了，雖然沒想明白哪艘才是真正的『破浪』，可問題既然跟朝廷掛鉤，那就不能單純的去思考真正答案，必須要表態，選擇出一個符合當下實際的合適答案。

  他對郭奕拱手：「誠如將軍所言，舊不如新，實用為先。」

  同席坐在前排的李儒也在思索這個問題，名義之爭要讓步於實際利益。

  人不如舊，衣不如新。

  自己雖是新人，可征夷軍也是新的，自己也是個有用的人。

  他瞥一眼拿捏姿態不願明確表態入伙的陳琳，或許只是想觀望一下征夷軍的發展前景，或者純粹只是在抬高身價，畢竟是大將軍府主簿出身。

  曾經掌握過天下機密文書，人脈也是遍及天下。

  李儒總覺得這傢伙會倒霉，雖不至於像公主那麼倒霉，絕對不會有好下場。

  掐死一個公主，對李儒來說是很有挑戰的事情，挑戰了他的道德下限。

  可朝中公卿百官也不見得多好，政變後就急匆匆廢立皇帝、毒殺太后，比自己又好多少？

  如果知道袁隗、董卓等公卿會這麼快廢立皇帝，那公主就是一張好牌。

  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

  不過也對，蒙將軍是要尚泰山府君之女的，也志在天下，怎會與舊朝帝室存在這種牽扯不斷的糾葛？

  李儒思維變化，他坐在前排席位里，仿佛一個透明人一樣思索自己的心事。

  再有三五天，就能進入巨野澤範圍，到那個時候征夷將軍幕府的行政框架就要搭起來。

  兗州俊傑入伙的話，肯定會索要許多職務；甚至徐州、青州的豪傑、名士也會伺機加入。

  誰都想躋身其中，或施加影響展現自己的存在意義，以此為舞台，進而登上更大的舞台。

  自己這個關中人，又不善兵戎，也不擅長理政治民，自己能做什麼？

  官渡，下邳丞劉備果斷棄官，與關羽、張飛、簡雍等三十餘騎疾馳至此，得見新張貼的布告，始知朝廷已廢立皇帝、改元永漢。

  眾人面面相覷，被這個消息驚得不輕。

  今年是中平六年，新帝繼位後改元光熹，使用三四個月後又改元昭寧，估計何進是想用這個新年號展示執政的主旋律，以安撫十常侍。

  郭奕等宗兵應募上雒時，朝廷才昭告天下使用昭寧年號；等郭奕及征夷軍出汜水關時，昭寧年號就已廢除，新的新帝又用『永漢』年號。

  似乎現在執政的太傅袁隗要用這個『永漢』年號向天下士民做出一個承諾，表達擁護大漢，大漢萬年，袁氏沒有篡漢的心思。

  此刻劉備長吁短嘆，小夥伴簡雍心直口快，對周圍感慨：「一年之內四易年號，古今未聞之事也！」

  張飛跟著應和，氣呼呼模樣：「士民中有『昭寧不寧』之語，我看……恐天下將亂。」

  本想說一句『永漢難永』，被關羽踩了下腳，張飛語氣一頓轉而言他。

  關羽在邊上審視布告，上面除了廢立皇帝、改元需要向天下公布的信息外，還有朝中重要的人事變動，比如何進、何苗、十常侍、樊陵、許相、丁原死訊；

  征拜并州牧董卓為司空，太中大夫楊彪為太尉的消息也在其上，還有州郡級別的人事調動。

  拜郭奕為征夷將軍的消息也在其上，毌丘毅為琅琊國相的消息緊隨其後。

  通過大致的人事變動，關羽也能猜到雒陽政變的前後經過。

  不見大將軍府內的名士、重要幕僚升賞、拜官信息，就知道這幫人輸的很徹底，失去了各種影響力，以至於無法出現在第一輪封官行列。

  估計也只有第二輪、第三輪的人事調整時，才會擠出一些別人挑剩下的職務來安撫這些人。

  官渡是繁華之所，街面上人物形形色色。

  劉備也不多言語，將主要信息記住後就領著諸人回到過夜的館舍。

  享用晚餐時，劉備問關羽：「雲長，許仲行、諸葛太初、張文遠受職郡國，或官拜都尉，此皆何許人也？」

  關羽手裡握著水杯，這些問題他已經分析過，總結語言說：「諸葛太初應是琅琊人，此前未聞此人，應是大將軍府吏出身；

  許仲行亦是大將軍府吏出身，曾隨王匡回鄉募兵，泰山兵駐屯成皋時，此君系泰山兵行部司馬。」

  「張文遠乃大將軍府內從事，募兵河北。」

  關羽心中已經有所論斷，也有疑惑：「我聞大將軍所募新軍皆駐屯雒東，在偃師西郊，使其鄉黨中郎黃忠監掌新軍。今不見黃忠受封，餘下新軍校佐皆受重封，實在可疑。」

  邊上張飛問：「雲長兄，這位征夷蒙將軍是何來路？」

  劉備也好奇，見關羽似乎有點難言之隱，也不催促，讓關羽自己組織言語。

  關羽也有些為難，該怎麼講述此事？

  難道要說對方花大錢宰了個羊要招待他，結果他爽約？

  遂有些窘迫，說：「這位蒙君弱冠之年，好鬼神之說，為營中吏士所敬。」

  「可是那位要尚泰山府君女兒的蒙阿多？」

  張飛眼睛一亮，隨即又說：「以鬼神惑眾，恐非英雄。」

  關羽則鄭重對劉備說：「英雄豪傑以名望聚眾，此君以鬼神惑眾，皆是手段，殊途同歸。弟觀此人胸中頗有韜略，推測雒陽大亂時，此君亂中取勝，因吏士擁護，這才得以拜將。」

  劉備微微頷首，感嘆：「毌丘都尉無恙即好，如今所慮只有子經，他隨師長效力車騎府。車騎遇害身亡，子經又是剛烈秉性，恐一同遇害。」

  簡雍勸慰：「車騎遇害，何氏部曲編入征夷軍，可見事有轉機，子經沉毅冷靜，自能逢凶化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