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悔恨不已

  「你又直到他的住處，他日若有機緣再遇著他，還得勞煩你代我向他致謝。」

  「這…」郭奕頓時露出了為難的神情，心想司馬徽都過世快一年了，自己親眼見到龐統在西塞山腳下為他立墓燒紙，大師傅讓自己去和他見面，豈不是觸自己霉頭。

  可郭奕轉念又一想，自己在西塞山下迷迷糊糊之中還入了幻覺，進入那個每每想到就後怕的幻境，看到了那些不知是真是假、是生是死的人，又確實與幻境中的司馬徽聊過幾句。

  郭奕每每想到這裡、想到遇見「長者」的那些場景，不禁就會懷疑人生在世，究竟是真真切切的走了一遭，還是黃粱一夢。

  究竟從夢境醒來所見的才是真實，還是只不過進入了另一場夢。

  「這件事有什麼為難的嗎？」

  大師傅一句話將郭奕從思緒中拉了回來。

  「哦…沒有沒有…不是，晚輩還沒來記得告訴前輩，水鏡先生已然仙逝了…」郭奕回道。

  「阿彌陀佛…」大師傅雙手合十，垂首默念。

  印瑞見狀，也低頭禱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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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你雖有些天真頑皮，但本性純良，既然恩人已逝，十年之期也到了，我便依了這宿命，將那部寶書轉授於你。」大師傅淡淡地說。

  「啊！」郭奕一驚，趕緊道，「前輩三思，此等寶物，晚輩如能有幸一見便已無憾，萬萬不敢據為己有，免得保管不善他日落入賊人之手遺禍無窮。

  既然印瑞小師傅已學到書中精要，且在前輩身邊多年，前輩為何不覺得他才是那位有緣人呢？」

  大師傅搖搖頭，說道：「我自然是有過這個念頭的。頭五年裡，有一次水鏡先生來訪，我還讓印瑞專門來拜見他。

  先生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心思，直截了當地告訴我時日不到，那有緣人是不會出現的。」

  「後來我也細細想過這個問題，直到給這孩子練了書中內容之後才想明白，他雖有一個能征善戰的兄長，但骨子裡卻半點沒有他兄長的性格脾氣，反倒更像是這山上的僧人們。

  恬淡喜樂，即便是練就了一身本事，平時看到師兄弟們依舊是恭恭敬敬不敢有半分造次。」

  「可是在山下時…」郭奕說了半句話沒說完，不由地看向印瑞，心想那天印瑞一擊將數十名武士斃命時可是乾脆利落，絲毫沒有心慈手軟。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從兩年前開始，徵得住持同意，我便讓印瑞時常下山外出幫寺里做些事情，也讓他看看這少室山以外的天下到底是什麼樣的。

  白馬寺雖不如漢中五斗米道那般信眾芸芸，但司隸、河北還是有不少士族大家會布施錢糧供奉敝寺的僧人。

  一半是因為善心，另一半是為了將來白馬寺重建之後，有個由頭能在洛陽走動。」

  「一次他與兩位師兄回山之後，沒有帶回任何東西，住持詢問，三人回答是遇到了流寇。

  住持問印瑞為何不動手，印瑞說佛要渡人，那些流寇有了吃的便不會再去搶其他百姓的糧食。」

  印瑞見大師傅提起此事，深深地低下了頭，雙手合十，閉目凝思。

  「住持笑了笑，沒有責罰他們，更沒有說什麼。又過了十幾日，突下暴雨，黃河泛濫，寺里種的莊稼大半都毀了，周遭的村子裡村民更是扶老攜幼躲災而去。

  寺中糧食見底，又無處化緣，大家只得挨餓、吃些野菜充飢。」

  「那時印瑞悔恨不已，自告奮勇下山去找糧食，住持只是點頭答應，仍舊沒有多說什麼。」

  「印瑞，不妨你自己說吧。」大師傅抬了茶碗飲了一口。

  「弟子領命。」印瑞稍稍把頭抬起了一些，雙手卻仍是合十不放。

  「弟子下山後去了好多地方，往北走靠近河，見到的只是被沖毀的田地與泡在水中村莊。往南走見到的又是成群結隊躲災避難的災民。

  那些災民自己都沒有吃的，我又哪裡還忍心上前化緣。正想回寺向住持請罪，誰曾想又遇到了那一夥拿了我的糧食的劫匪。」

  「他們衝進災民的隊伍里搶掠，只要有人反抗便舉刀就殺，還掠了不少女子。我跑上前找他們領頭的理論，說來慚愧，當時真是天真得很。

  我問他們為何已經拿了我的糧食，還要再來劫掠。那領頭的想起了我，不由分說就讓手下搜我身。見搜不出東西，又說要將我捆了，馱回去吃了…」

  「我原本想死了便死了，佛陀成佛之前也有過割肉餵鷹的善舉，若我死了能化解他們的戾氣又何嘗不是造化。

  可那些劫匪綁了我之後仍舊在殺那些抵抗的男丁，無論我怎麼叫喊他們都只是發笑，並不停手。直到那領頭的劫匪說了一句話，讓我改了想法。」

  「什麼話？」郭奕和阿祺一同問道。

  「他對手下說，沒想到少室山上的…臭和尚這般肥嫩，今日先綁了我回去吃了，吃完了便把山上其他人一塊抓來。

  我聽到後這才醒悟過來，我死不足惜，可誰來保護這些窮苦百姓，還有大師傅，和諸位師公師兄們。」

  「所以你就動手了？」郭奕輕聲問道。

  印瑞點了點頭。

  郭奕又問：「小師傅，有件事我心裡一直挺好奇的。你出招前總愛念上那麼一句，似乎都是佛經中的話語？這是為何？」

  印瑞臉一紅，搔了搔頭說：「那次是我第一次出手傷人，那領頭看我突然把綁在身上的繩子扯斷，又一把將身邊押著我的兩名手下推飛出去老遠，便大聲呼喊其他人將我圍住。

  我一看那些災民紛紛逃去，心裡安定了不少。可再轉眼一看，被我推出去的那兩人摔在地上一動不動，似乎是斷了氣。」

  「我心中害怕極了，心想這回犯了殺戒，徒增業障，於是趕緊和那領頭地說別打了，大家各自回去便是了。」印瑞自己也知道當時的話語極為天真，又紅著臉搔了搔頭。

  「可他們仍舊不依不饒，拿著刀劍便向我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