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所託非人

  今日多半是最後一次來到這少室山，說有幾件事必須告訴我。」

  「他先是故技重施，輕輕握住我的手，讓我再次隨他進入了夢境之中看到了下邳城破時，奉先將軍死戰曹軍不退，卻突然斜刺里殺出一蒙面劍客，劍法狠辣、身形詭異。

  從打鬥時輕微發出的呼喝聲與緊身戰袍包裹的身形里才看出是一年輕女子。」

  「彼時下邳已被曹軍圍困兩月有餘，將軍久戰疲乏，那女子以逸待勞、又占了偷襲的先手，將軍與她堪堪打成平手。」

  

  大師傅說到這裡停頓了下來，郭奕卻被吊起了胃口，心急如焚，急著想知道後面的事情。

  他急忙問道：「前輩，後來呢？」

  「我也想知道後來如何，只是水鏡先生當時汗如雨下，身體微晃，說是日夜兼程加上本就年逾天命，已無力再支撐『神算』的發動。

  最後是他告訴我，那女子是西山劍宮之主，可姓甚名誰、緣何而戰，他也探查不得。」

  「不過這只是那日先生在山上告訴我的第一件事。」

  大師傅再次停了下來，她伸手取過一根鐵針，將燈芯往上挑了一下，漸漸微弱的燈火又明亮了起來。

  「他那日還與我說，五年後的春分之日，會有《太公》的傳人到來此地，讓我可將所藏之書轉贈與他。

  還說那日之後，我便不能再避居於此，必須另尋別處才能保全性命。只不過他已無力再發動神算，所以那些事情也沒法再讓我看到了。」

  郭奕暗想：「這神算是不是除了極為耗費精力，還對身體有害？那日孔明兄在石壁山上求風。

  風來儀畢之後他也是汗如雨下如虛脫一般，即便有將士攙扶都站不起來，我看這東西還是少用為好。」

  那邊大師傅還在說：「先生走後，我思來想去，十年之期，我死不足惜，而那會復仇的念頭在我心裡也淡化了許多。

  可我擔心先生年事已高，萬一沒有測准未來之事，那人沒有前來，或是那人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那我將這至寶交給他，豈不是為虎作倀，所託非人了。」

  「於是我便私自做了一個決定，將寶書的上半部分分了幾批，給這孩子研讀背誦，讓他緩緩練習。」

  「為何是上半部分？」郭奕問道。

  「將軍在世時曾與我說過，這仔細研讀這部《武功》，發覺極為精妙卻也深奧難懂，但大致上前半部分講的都是如何從初基入手，修行悟道的法門。

  後半部分才是千變萬化的殺人技法。我對武藝一竅不通，便依著將軍的說法，把前半部給印瑞研習。心想就算練不成，也不至讓這孩子心生殺念，斷了善緣，沒想到…」

  「沒想到這前半部分其實都是修習內力、氤氳真氣的無上功法，小師傅也在陰差陽錯之間練就了震古爍今的絕世內功…」郭奕嘆道。

  又心想：「怪不得他打架的時候都是硬橋硬馬的以內力強攻，原來並沒有學過其中的招式。」

  「阿彌陀佛，」印瑞對著郭奕合十一揖，「檀越言重了。小僧只是按著大師傅所給的經書上的經文囫圇吞棗般的死記硬背。

  大師傅告誡我，就算有再多不明白的地方，也不能去求問他人，包括敝寺的諸位師公師叔。

  小僧能看懂多少便看懂多少，隨意照著經文中的法門練習，時間久了只覺得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氣，稍一用力手上還能噴湧出一股氣浪。」

  「起初我提心弔膽，怕給師兄們知道了說我會妖法。沒想到有一次和他們在田裡種菜，猛地竄出一條花斑毒蛇咬中了一位師兄的大腳趾。

  我情急之下伸手一拍，那毒蛇竟然一斷為二，可再一看師兄的腳趾早已漲紅腫起。」

  「旁邊有其他師兄說，那蛇五彩斑斕，毒性一定很強，若不趕緊用鋤頭砸斷腳趾，毒血攻心說不定就沒命了。

  聽他這麼說，我心想經書中有相似的內容，便用手抵住師兄的後背，手上運氣，將他的毒血從腳趾上逼了出去。」

  「從那天起，師兄們非但不以我為異，干農活時也都願意帶著我。時間久了，住持也知道了，把我喚去問了我前因後果。

  可我心想已經答應了大師傅不能多說，又怎麼能告訴住持呢？」

  「那你是怎麼說的？」阿祺好奇地問道。

  「我…我…」印瑞臉一紅，低下頭，眼睛卻忍不住瞟了幾下大師傅。

  大師傅沒好氣地說：「你倒是說出來吧。」

  「是，大師傅。」大師傅這麼一說，印瑞似乎像卸下了重擔一般道，「我回稟住持，說大師傅不讓我告訴他，大師傅正讓我修煉一門佛經。」

  「噗嗤，哈哈哈。」郭奕和阿祺頓時忍不住笑了出來，印瑞見狀，只得伸手撓了撓蓋著一層薄薄頭髮的腦袋瓜子算是化解尷尬。

  郭奕邊笑邊道：「小師傅，你可真是個不破妄語戒的得道高僧啊，哈哈。」

  他心中又想：「這寺中的僧眾們倒也是純樸，他們自己沒練過武，也不知道印瑞練的可是能殺人於無形之間的絕頂神功，都把他當成治百病的神醫和干萬活的勞力了。

  倒是那善空住持頗有眼光，懂得約束和引導印瑞，不然若是換了塵世中的俗人，有了這身本事，早就耀武揚威、橫行天下，等著揚名立萬了。」

  「這幾年一直太平無事，印瑞這孩子倒也認真，我看他練得身法敏捷、膂力強健，想著對付一般武夫早已綽綽有餘，於是也沒將下半部分給他觀覽。

  五年之期將近，本以為畫蛇添足多此一舉，這武功是用不上了，不曾想終究是派上用處了。」

  「我曾隱居襄陽城外多年，經常會去隆中與諸葛孔明相聚，水鏡先生也算是他半個師父，只是不曾想先生的神算竟如此厲害。」郭奕情不自禁地感嘆道。

  大師傅聽他這麼說，也很高興，說道：「果然你與水鏡先生也有淵源，既然你我都蒙了他的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