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真相與謎底

  可偏偏就是最質樸單純的他，恰恰是三人里內心最複雜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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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並不知道「貂蟬」二字到底意味著什麼，但他知道大師傅原來竟有這麼多從未告訴過自己的過往與經歷，他不知道是喜還是悲，或者說他既喜且悲。

  歡喜的是他對大師傅的了解又深了許多，難過的是相處多年未能知曉的秘密，原來都是大師傅要等到郭奕到來才肯道出。

  他只是心裡反覆念叨，讓自己不要擔心：「不管大師傅到底是誰，她就是大師傅，她說什麼我便聽什麼，她說她等了這位小檀越五年…

  那一定是事出有因，她若有需要我便幫她達成心愿就是了。」

  郭奕稍稍平復了一下震驚的心情，問道：「前輩是如何來到這裡，又是為何會在此地等我？前輩剛才所提到的長者，又是何人？」

  大師傅卻是有些意外的樣子，問道：「你既已知道我是世人口中的貂蟬，卻只想知道這三個問題？」

  郭奕點點頭，沒明白大師傅為何這樣問，他想了一下不由又追問了一句：「還有就是，前輩年歲並不大，這山中的僧人們卻又為何稱呼前輩為大師傅？」

  大師傅緩緩抬起左手，在黑暗之中輕撫了一下自己的臉龐，心中苦笑一聲，說道：「阿祺，印瑞，屋外寒冷，你們進來吧。」

  「是。」兩人答道。

  印瑞和阿祺都知道大師傅不喜見光，尤其是印瑞，開關屋門的時候特別小心。兩人對屋內的熟悉程度要遠超郭奕，因此一轉眼便進了裡屋，坐在了郭奕的身旁。

  「印瑞，你點燈吧，我想看看這位公子的樣貌。」大師傅說道。

  印瑞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在那裡手足無措。自從他第一次在山上見到大師傅，距今整整九年時間，從未有過一晚大師傅會在夜裡點燈，會在白天以真面目示人。

  他也曾疑惑過，去問善空住持，住持告訴他這是大師傅修行佛法的一種方式，讓他不必在意。

  「印瑞？」大師傅見印瑞沒反應，又問了一遍。

  「哦…是！」印瑞結結巴巴應了一句，可隨即心想不對，只得再開口，「稟報大師傅，弟子並未攜帶火石…」

  只聽矮案上有東西划過的聲音，大師傅說：「都在這了，放了這麼久，不知道還能不能用，你試試吧。」

  印瑞趕緊恭敬地往前挪了幾步，像大師傅身前的案上摸去，原來是一盞油燈與兩枚火石。他雙手各執一塊火石，對著油燈互撞，將火星灑進油燈上的燈芯火絨之上。

  原本微弱至極的火星，在這九年來從未點過燈、見過火光的黑屋中，在郭奕的眼中，仿佛如驟然而逝的天雷一般，一閃一閃的剎那間照亮了整個屋子。

  就趁著這一個一個的瞬間，他看到了對面坐著一個身披僧袍、大晚上還戴著帷帽的人。

  「轟」的一聲輕響，燈芯被點繞，竄出火光的油燈照亮的不僅僅是這間小屋、彼此的身形、容貌，還有諸多過往的真相與謎底。

  微弱的油燈讓久處暗室的郭奕忍不住眯起眼睛，但即便如此，他的雙眸也未曾離開過大師傅片刻。

  在帷帽的遮擋下，郭奕隱約看到了帘子後面是一位比自己大不了太多的女子，似有些清瘦與憔悴，就連雙手都放在帷帽長長的帘子之後。

  這一抹光也讓屋子裡的氣氛變得溫暖了許多。

  郭奕瞧瞧阿祺，看了看她的後背，輕輕撫了一下，問道：「還疼嗎？」

  阿祺微微一笑，搖了搖頭，卻是一臉的滿足。

  郭奕餘光掃到了印瑞，看到他正痴痴地看著大師傅，臉上還帶著紅暈，頓時搞明白了：「這小沙彌果然動了凡心了！哈哈，原來不是對阿祺的，是對大師傅的。

  這也難怪，在傳聞中，貂蟬可是能夠讓呂布都為之動容的絕色美女。這小沙彌這些年來，說不定哪天偶爾間看到了大師傅的陣容，他久居山中，哪裡見過這些，被迷住也屬難怪。」

  「咳咳。」大師傅輕輕扯了一下嗓子，印瑞頓時低下頭，雙手合十。

  「原來你長這樣，果然與我想像的不同。」大師傅對著郭奕說。

  「晚輩遠不如前輩經歷豐富，見多識廣，入不了前輩的法眼也是正常。我所見的那些猛將、武士不是虎背熊腰威風凜凜、就是虎目威視殺氣凜凜。

  似我這樣的，多半都會以為是個農家子弟。」

  大師傅取出三隻青木雕出的茶碗，伸手提起一旁暖爐上的小壺，倒下三杯水。

  郭奕看到她的手臂白如淨玉，手指纖長，便是嬌生慣養的孫尚香和以姿色艷絕河北而聞名的吳羨都比之不及，哪裡有半分出家人清修苦練的樣子。

  「坐了許多時間，喝杯水吧。」大師傅倒完水，三人恭恭敬敬地各取了一隻茶碗。油燈配暖茶，頓時把最後一絲寒意也從屋裡驅散了。

  「你剛才問了我三個問題，我現下便告訴你。」大師傅緩緩地說，「不過，我想告訴你的事情卻不止於這些。」

  「我從下邳逃出來後，就隨著一隊陷陣營的軍士往西奔逃，北面有袁紹、南面有袁術，都在窺伺兗州，等著奉先將軍與曹操大戰過後，好漁翁得利。

  一路上屢次遇到追兵，每一次都有三兩軍士留下殿後，人越走越少。

  為了掩人耳目，他們不得不扔了鎧甲與長槍大刀，棄了大半的戰馬，只留貼身軟甲與短刃以備不測，扮作流民尋找生機。」

  「可最終還是我拖累了他們，即便換上了農家的衣服，遇到盤查時無一例外都會露餡。

  那些軍士都是跟著將軍從長安突圍出來的老部下，他們毫無怨言，至死都在用性命報答將軍。」

  郭奕微微有些疑惑：「聽王師傅說過，陷陣營雖然人數不多，但都是以一當十驍勇善戰的精銳。

  既然喬裝打扮一路躲藏，尋常軍士應該發現不了才是，可她又為什麼說是她拖累了同伴？」

  郭奕每有疑惑，總是忍不住看向阿祺，阿祺早已習以為常，相伴已久，也早就有了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