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聽天由命

  「小娘要我如何做？」他直截了當地問。

  「可否幫我把小馬兒放出來，我帶上行李先往南去，若是郭奕平安回來，你便讓他來找我。若是有對頭來找我，就請小衛哥幫忙指個錯路。」阿祺說完，欠身行禮。

  

  衛澤盈趕緊抱拳還禮，但他卻是直搖頭：「小娘這個法子太過冒險，我雖不知道是具體哪個人，但這莊子裡的雜役、隨從、守衛中一定有安插的內應，監視公子與小娘的一舉一動。

  你此刻突然離去，等同於告訴他們公子那邊出了事。再加上天色已晚，豺狼虎豹你又不認識外面的路，就算最後是虛驚一場，萬一遇上豺狼虎豹也難應付。」

  衛澤盈雙手抱住頭，不斷思索。

  「不瞞小娘，我既答應了公子一定護你周全，便是心裡做好了出任何事的準備，離不離開曹營對我而言無足輕重。

  我唯一的顧慮便是無論如何不能牽連到我的弟弟，他不像我，他還有大好前程。」

  阿祺點了點頭，見衛澤盈說得真摯，心裡稍稍安定了一些，她今晚私下裡把衛澤盈叫來，本就是冒了風險。

  她與郭奕這一路來遇見多少內應、反戈、欺騙，即便是相伴過一路，也並不代表衛澤盈就是完完全全信得過的人。

  然而事到如今，阿祺已沒有任何別的選擇。

  衛澤盈想了半晌，也沒想出什麼兩全其美的好辦法，只得和阿祺說：「我待會把馬房割草料的鐮刀交給你，我駕車帶你出這院子自是沒人阻攔。

  但若半路真的遇見曹丞相派人來捉你，你便用鐮刀勾住我的脖子，裝作挾持我，我只管揮鞭駕馬，剩下的就只能聽天由命啦。」

  阿祺點了點頭：「我趕緊回去收拾東西，酉時一刻在此會合！」

  「好！」

  兩人分頭各自準備，阿祺收拾細軟，衛澤盈卻只能取上平日裡隨身帶著的碎錢與短刀，他可沒法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出任何示意要遠行的舉動。

  在他心裡總是希望著今晚只是阿祺多慮，出去走不了多遠便會被前來找尋的郭奕追回，如此當真是天下太平。

  兩人準備好後，在馬房碰面，阿祺想把小馬兒一同帶走，衛澤盈說如此一來莊園的守衛也會生意，阿祺只好作罷。

  衛澤盈和管家說郭奕和阿祺受了丞相密令，要連夜進城一趟。

  管家哪能預料過不了多久鄴城便要翻天覆地，心裡還嫉妒著衛澤盈這小子攀上了高枝和丞相眼中的紅人越走越近，嘴上卻是客客氣氣讓他小心護送二人。

  馬車出了院子，向東來到管道後，衛澤盈便駕馬徑直向南弛去，準備找一個僻靜的小村子躲一躲。

  郭奕此時早已扛著周不疑翻過了城牆——預想當中的嚴防死守並沒有出現，幾個阻攔的軍士剛反應過來便被郭奕一掌拍暈。

  來到莊園外，已是酉時三刻，郭奕將周不疑放下，囑咐他不要出聲，跳上一顆大樹遠遠望著院子裡，竟有零星的火光，心中立時一緊。

  「難道我緊趕慢趕，還是來晚了？」

  他趕緊跳下樹，也來不及與周不疑解釋，讓他在此處等候自己，便沖向院子。

  入院之後，他雙腿忍不住打顫，又驚又懼，驚的是地上躺著好多黑衣武士的屍體，懼的是生怕在這些屍身之中看到阿祺。

  「衛澤盈！衛澤盈！」郭奕大喊兩聲，卻哪裡有人回應。他用最快的速度查看阿祺的廂房，發現空無一人，又挨個找了每個房間，除了死屍，仍是死屍。

  猛然間一股無力感湧上心頭，悲傷與憤恨交織著從心頭湧上眉頭。

  正當眼淚要奪眶而出時，「嗚！」一聲馬兒的嘶吼把他從悲憤的心境中拉了回來。

  郭奕趕緊去馬房一看，柵欄里的小馬兒卻是好好的，仿佛是聽到了主人的喊叫聲在此回應。

  「馬車不在，馬兒卻在，難道？」郭奕想到這裡，再次奔回阿祺的廂房，見衣物細軟全都沒了蹤影，瞬間轉悲為喜。

  「好阿祺！好阿祺！你怎麼就這麼聰明！」雖然心裡也想過可能是衛澤盈的主意，但他仍舊不住地一面欣喜一面讚嘆。

  郭奕牽出小馬，仔細查看地上的屍身，確認無論是衣裝還是兵刃，都是曹操的虎士。

  而他們所受的致命傷卻清一色是細小的劍傷，一擊致命，直穿要害，乾脆利落，沒有半點拖泥帶水。

  而那些雜役、守衛卻是又是死在虎士之手，這就讓郭奕有些奇怪了。

  殺虎士的手法分明是個高手所為，尤其還是在這黑夜之中。郭奕本能地想到了劉成洋，但他隨即就否決了這個想法。

  劉成洋的殺人手法都是斷頸、背刺、扎心這一類兇殘又悄無聲息的路子，而且兩把短劍的尺寸與虎士所受的傷口也不同。

  若說他是刻意偽裝、掩藏是自己所為而換了眼前這種路子，郭奕又是萬難相信的，劉成洋確實很強，但還沒有強到這種地步。

  雖然這人殺了虎士，但敵人的敵人未必就是朋友。

  郭奕來到周不疑的藏身處，讓他上馬，自己則繼續用輕功在一旁跟隨，兩人朝南而去。

  「多謝你了。」周不疑騎在馬上冷不丁來了一句，經過一系列事變，他的情緒也稍稍穩定了一些。

  「我以為你會問我為何剛才不直接殺了曹丕。」郭奕回道。

  周不疑搖搖頭，長嘆一聲，悲傷之情縈繞不絕：「他們的目標是曹植，世子只是當個犧牲品。」

  「你也這麼認為？」郭奕見周不疑和自己猜想的一致，又問，「曹丕平日裡處處表現得兄友弟恭，為何今日卻要栽贓於我去殺親弟弟？」

  周不疑搖搖頭：「我現在很亂，我想不明白。」

  「你不是不明白，你只是不願意說。」

  聽到郭奕這句話，兩行熱淚不禁又從周不疑的眼中淌下。

  「與世子相伴四年，朝夕相處，這一死斷送的不僅僅是我的前程、世子的性命，斷送的是大漢的未來啊！」周不疑大喊一聲，抬起袖口擦拭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