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一清二楚

  也是因為這一點，他對於夏侯永年的武藝與華佗的死，都抱有不同程度的懷疑。

  「啊呀，公子安康，老奴在此恭候多時了。」夏侯永年仍是一如往常的謙卑與客氣，可郭奕總覺得心裡有些毛毛的。

  「大監客氣了。」郭奕平淡地回道。

  「丞相正在裡面和五官中郎將談事，請公子先隨老奴到邊上屋子裡等候一下。」夏侯永年說完，擺了擺手，讓郭奕跟著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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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來到隔壁一間屋子，侍衛奉上茶，郭奕便坐下等候。

  「混帳！」郭奕剛端起茶碗茗了一口，便聽到另一頭傳來一聲訓斥。

  「他要動手早就動手了！此等愚蠢之言不要再說了！」又是一聲呵斥，郭奕隱隱聽出這就是曹操的聲音，和華容道上那一聲能令萬軍寂靜無聲的嗓音一模一樣。

  沒過一會，郭奕看到曹丕略帶狼狽地朝外面走去，臉上帶著些許的惶恐與不快。夏侯永年便來喚郭奕進屋覲見。

  「吳郡人氏…」門口的侍衛例行通報，剛說了個開頭，裡屋的聲音又響起：「不用報了，趕緊請他進來吧。」

  夏侯永年低頭一笑，把郭奕帶了進去，然後自己緩緩退出門外。

  郭奕見屋子的盡頭掛著一張兩人高的地圖，上面歪歪斜斜標註了許多山川河流與城池道路，一人身穿黑袍，正背著手仔細看著地圖。

  「入屋覲見，為何不自報家門。」曹操冷冷地說。

  「你知道我是誰，何必多此一舉。」郭奕淡淡地回。

  曹操一聲冷笑：「呵呵，沒想到你敢和我這麼說話，我當初就該殺了你！」

  他現在身份不同，也沒什麼好說的。

  郭奕也不是從前的那個郭奕了。

  「這屋裡只有你我，真要動起手來，孰勝孰死還猶未可知。」郭奕絲毫不慌張，他打定了主意今天一定要把所有的問題問個一清二楚。

  「哈哈哈哈！」曹操大笑，轉過身來，兩隻微微凹陷的眼睛射向郭奕，頓時透出一股難以抗拒的霸氣，明明身材矮短，卻仿佛是站在亭台高處俯視郭奕一般。

  郭奕被這份王氣逼得差點就後退了一步。

  「不愧是江湖中人，英雄出少年，有老夫當年的意氣風發之狀，坐吧！」曹操一擺手，示意郭奕坐下，自己卻背過身仍站著端詳地圖。

  郭奕也不客氣，往座席上盤腿一坐，觀察著曹操究竟在看哪一塊區域，隱約間發現他似乎在注視合肥及江淮一帶。

  「知道孤在看哪裡嗎？」曹操問道，言語之中卻是帶著一份志得意滿。

  「不知道。但恐怕丞相目光所至的地方的那些百姓又要遭殃了。」郭奕一字一句地回答。

  「何出此言？」曹操又問，卻是根本沒有看郭奕一眼。

  「兵鋒所指，生靈塗炭，如何不是遭殃。」郭奕冷冷地答。

  「那你殺過人嗎？」曹操反問。

  郭奕一愣，知道他要說什麼，回道：「自然殺過。可都是在被逼無奈或是自衛之時。」

  曹操雙手撐在腰間的玉帶上，大聲說道：「天下紛爭，諸侯林立，如何不是被逼無奈？盜寇並起，民不聊生，如何不是自衛之時？

  你從江南到合肥再到到鄴城，又從鄴城去往許都，孤就是想讓你看看今日之河北是如何的安定，若是赤壁一戰孤取勝了，如今江東和荊州的百姓也可以這般安定。」

  「那丞相接下來又要讓哪裡『安定』？」郭奕略帶嘲諷地問道。

  曹操仰頭看著地圖說：「孫權讓周瑜猛攻南郡，又親率水陸大軍來取合肥，按照你的說法，孤是不是該放棄抵抗，好讓城中百姓免受戰亂之苦？」

  「南郡的事聽子楊說起過，沒想到合肥也打起來了，看來孫權是想趁著曹操兵敗之際趁機反咬一口。」郭奕心想。

  曹操並不在意郭奕是否有所回應，自顧自地繼續說道：「就算孤把許都讓給孫權那小兒，你們到時候一樣也會反對他。」

  郭奕知道曹操說得沒錯，天子就是棋盤上可以讓對手進退兩難的殺子，而諸侯才是真正的棋手。

  「沖兒應該和你講過這些吧。」曹操提到曹沖時，聲色立時變得柔和了許多。

  郭奕回道：「世子年紀雖小，卻很有見地。」

  曹操欣慰地點點頭，王氣中流露出父親的慈祥：「他天資聰穎，世間罕有，孤的眾多兒子裡最中意的便是他。」

  「所以今天不妨請教一下丞相，讓我在世子身邊究竟出於什麼目的？可不會只是教他劍術這般簡單吧。」郭奕問出了第一個想弄明白的問題。

  像是這句話打斷了曹操的興致，他緩緩坐下，低著頭，雙手揉著眼角，過了好一會才說：「見過天子了？」

  這全然答非所問的一句話讓郭奕一愣，他索性回了個「是」，看看曹操到底想說啥。

  「既然見過天子，那天子讓你來殺我，你為何不動手呢？」曹操冷笑著說。

  郭奕一驚，心想明明那天偌大的承光殿裡只有他和天子兩個人，而且天子說話聲音還壓得很低，怎麼就會被曹操聽到呢？

  他一時不知如何回應，曹操看著他，突然發出戲弄般地大笑。

  「劍術再高，究竟還是個後生小郎，被孤這麼一試便不打自招，與丕兒一樣，胸中藏不住事情。」

  郭奕被這麼說教一通，又好氣又好笑：「天子想殺你，你卻還很得意？」

  曹操不屑一顧地說：「天下想殺孤的人多了去了，劉備想殺孤，孫權想殺孤，還有馬超、韓遂、說不定劉璋那小兒也有這個念頭，他們想殺孤無非是想殺了孤後他們可以取而代之。」

  「朝堂之上也有人想殺孤，只可惜他們不像劉備、孫權，他們身在許都、身在鄴城，只敢心裡想想，嘴上卻不敢說出來。

  孤不是得意，是毫不在意，孤的項上人頭就在這裡，有本事他們早拿去了。」

  「你就不怕我動手？不怕我對你的兒子動手？」郭奕這個問題並非威脅，純是他內心一直以來的疑問。

  曹操捋了捋頜下的短須，說道：「想當年關雲長在孤的麾下，也有人提醒孤要小心提防他。」